山东的“宇宙中心”之城,为什么一股河南味!

提起菏泽，可能很多人一头雾水：这是哪？但要是说到曹县，相信大多数人会恍然大悟：原来曹县就在菏泽！明明是座人口超过800万的大城市，菏泽实在是有些低调得太过分了，竟然还要蹭下辖县区的热度。



曹县城市中心，颇有种“宇宙中心”的魔幻感。 摄影/石耀臣

从地理位置上看，菏泽简直是整个山东“最不山东”的城市了。她位于山东省的最西南部，处于山东、河南、江苏、安徽四省之交。这还不算完，菏泽市的南、北、西三面，都被河南的濮阳、开封、商丘、新乡团团包围，在历史上菏泽与河南更是简直“亲如一家”的存在。





1949-1952年短暂存在的平原省。 制图/刘耘硕

要是问起菏泽朋友家乡都有什么好，他多半会吭哧吭哧憋出两个字：很中！再联系到那句抑扬顿挫的顺口溜：“山东菏泽曹县”——山东菏泽，竟是一股河南味！



菏泽河南，根本分不清！

倘若我们在卫星图上找到菏泽，不难发现它与周边城市的“大地配色”都格外统一：黄色。是的，让我们跳开人为划定的行政区划框架，从地理的角度来说，这片地方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它们都处于黄河的下游泛滥区。





黄河故道国家湿地公园。 摄影/石耀臣

众所周知，黄河是我们的母亲河，催生出了璀璨的中华文明。但这位母亲却时常闹些“小脾气”，使得居住在她身旁的人民饱受水患的困扰。依照有据可查的历史记载，黄河从古至今下游决口超过1500次、改道20余次，在北至天津、南抵淮河的上千公里大地上勾勒出无数条黄河故道。



流经菏泽市市中心的赵王河。 摄影/李琼

当水患袭来，流离失所的人们辗转避难。这种不定期的人口迁徙促进了黄泛区的交流，使得在这四省交界处的人们拥有着类似的文化背景。河南人所说的中原官话，几乎就是整个黄泛区的“通行语言”。





中原官话分布范围示意图。 制图/刘耘硕

正是基于这种地理文化的一致认同，1949年华北解放之后，华北人民政府以冀鲁豫解放区为框架，将河南省的黄河以北部分连同山东西部合并成立平原省，省会在现在的河南新乡。河南的“新乡”，就是菏泽人的“快乐老家”。

每周日晚上，许多老一辈菏泽人还要在电视机前准时守候河南卫视的《梨园春》节目。为啥不听山东本土的吕剧？答案也很简单：听不懂！吕剧所用的大多都是东营、胶东等地的方言，对于菏泽人来说，反倒是同属中原官话的隔壁河南话听起来没什么“语言障碍”。豫剧五大名旦之中的崔兰田老师、马金凤老师都是不折不扣的菏泽人。





马金凤老师出演的豫剧《穆桂英挂帅》。“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 图/视觉中国

菏泽与河南的另一层渊源，就不得不提菏泽的市花：牡丹。众所周知，洛阳牡丹曾以“花开时节动京城”的雍容国色闻名于世。可惜唐朝之后由于气候与自然环境的改变，洛阳牡丹就开始逐渐式微。以至于1959年周总理视察洛阳之时，所能见到的只有工业区林立烟囱中绽放的朵朵“黑色牡丹”。

不过一刻也不需要为洛阳牡丹的衰落而感到惋惜，接下来立刻赶赴战场的是：菏泽牡丹！得益于黄河成百上年来的冲刷积淀，菏泽境内遍布沙土。这种疏水又透气的土壤极其适宜牡丹的生长，自清朝时就为菏泽博得了“曹州牡丹甲天下”的美名。


洛阳牡丹的复兴，离不开菏泽的功劳。 在菏泽，甚至还能看到罕见的黑牡丹。图/视觉中国

于是菏泽当仁不让，成为了反哺复兴洛阳牡丹的“最大功臣”。就在洛阳历届牡丹花会主会场王城公园的西侧，一条道路被命名为“菏泽路”，见证着两座城市间同枝并蒂的友谊。如今，菏泽是“中国牡丹之都”，而洛阳是“中国牡丹之乡”，二者并不需要分出什么高下。就如民间俗话所说：洛阳的牡丹菏泽的花儿，菏泽洛阳是一家！



“宇宙中心”是怎样炼成的？

前年春天，曹县突然火了。这座菏泽下属的小县城，在互联网上被人冠以了“宇宙中心”的美名。虽然这个称呼多是出自网友的戏言做不得真，但要是拿它来形容菏泽，倒还真有几分贴切。





曹县城市全景。 摄影/石耀臣

在中国古代历史的数千年岁月之中，历代中原王朝的兴衰，往往与黄河的“脾气”息息相关。若是黄河平稳，黄河中下游就是粮仓与坚实的后盾。而若是黄河泛滥，生活不下去的黄泛区人民就会揭竿而起，反抗封建王朝的统治。

从地名上看，菏泽二字名中都带着水，这个名字正是来自大禹时期“上古九泽”中的菏泽。还有同为九泽之一的巨野泽，传说也位于菏泽下辖的巨野县。曾经遍布菏泽的大小泽国，成为了庇佑起义军免于朝廷围剿的天然屏障。像是“八百里水泊梁山”中许多响当当的英雄好汉，如“托塔天王”晁盖、“及时雨”宋江、“智多星”吴用，都是土生土长的菏泽人。



巨野永丰塔，最底下两层因黄河泛滥被埋入湖底。 摄影/郭睿

中原乱不乱，菏泽说得算。菏泽的古代历史，简直就是一部农民起义的历史。在出身菏泽的农民起义中，最出名的当属“我花开后百花杀”的大齐皇帝黄巢。坊间常说山东没出过皇帝，但黄巢正是不折不扣的菏泽曹县人。

而与菏泽有过交集的帝王还远不止黄巢一位：海昏侯刘贺，从位于巨野县的封地昌邑被拥立为了皇帝；唐朝末代皇帝唐哀帝李柷，被迫禅位后被封为定陶王，惨遭鸩杀后陵墓就位于菏泽；菏泽隔壁的江苏沛县人刘邦在定陶登基称帝建立大汉；而大汉帝国的第一任皇后，在刘邦死后临朝称制、几乎享有帝王同等待遇的吕雉，也是菏泽单县人……





海昏侯墓中出土的金器。
摄影/许志伟

如此看来，菏泽绝对堪称山东最有“帝王之气”的地方。哪怕是放眼全国古都，也少有城市如菏泽这般，同时见证了大汉的登场与盛唐的落幕。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宇宙中心”的感觉了？

其实，菏泽正式成为这座城市名字的历史也就不到300年，但菏泽下辖的许多县名则十分古老。如郓（yùn）城、鄄（juàn）城，凡是这种带耳刀旁的生僻地名，大多都可以追溯到2000多年前的周朝。在菏泽成为菏泽之前，她的名字也堪称如雷贯耳：曹州——没错，就是曹县。



水浒文化的传承，为菏泽赋予了一丝尚武的基因。 摄影/常跑跑

虽然曹县的爆火的直接原因只是源于互联网上一句“666”的顺口溜，但究其根本更重要的还是她自身“底子厚”的积淀。曹县人口足有136万，是山东第二大县，甚至比起许多地级市的人口也不遑多让。久负盛名的曹县棺材闻名海外，几乎占据了日本市场九成的份额，承包了无数日本人最后一程的体面。而近些年来新兴的演出服、汉服制造业发展，更使得曹县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汉服之都”。





曹县棺材与汉服产业。
动图/万能编辑部

曹县的发展，也可以视为菏泽的缩影。2022年淘宝百强县榜单上，菏泽市的2区7县全部入选，更有541个“淘宝村”、93个“淘宝镇”，超过了义乌、温州等老牌电商基地，双双位于全国首位。乘着互联网经济的快车，菏泽引以为傲的牡丹以其物美价廉的优势行销全国。人们书桌案头的插花瓶中，少不了一份明艳动人的菏泽颜色。



被列入国家级非遗的“鲁西南织锦”。 图/视觉中国

不仅是互联网流量由曹县汇聚在菏泽，菏泽人所生产的优质产品更沿着网络奔向全国各地，演绎着这片古老土地上的过往与未来。



河南味还是山东味？不，是菏泽味！

山东多山，但菏泽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例外。得益于黄河从古至今的不定期泛滥，菏泽全境几乎全部被沃野千里的黄土所覆盖。如此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使得菏泽农业极其发达，2021年，菏泽粮食产量达787.7万吨，位居山东各市之首。就算是在产粮大省山东，菏泽也是首屈一指的粮仓。



菏泽一望无际的肥沃农田。 摄影/石耀臣

农业的发达，为美食的产生提供了富足的物质前提。加上位于黄河与大运河沿岸，交通之便促成了天南海北商贾来往频繁，使得菏泽更是成为了一个招揽四方来客的汇聚所在。不管是从哪来到菏泽，都少不了迎接一场碳水与油脂的“轰炸”。炸面泡、炸糖糕、炸肉盒……琳琅满目的油炸食品足以驱散冬日的寒风，吃上一口保管一整天都干劲十足。



包裹了满满肉馅，再用油煎到金黄的壮馍。 摄影/师天宇

在日常饮食方面，菏泽与河南渊源颇深，水煎包与胡辣汤的存在仿佛抹平了省界的区划，让人不由感叹：这可太不山东了！但要这么说，可就太不了解菏泽了，清早起来去大集上多吃两口吧！



胡辣汤和面泡，菏泽早餐标配。 摄影/师天宇

羊汤，全国各地都不鲜见，但在菏泽的还真就跟别处不一样：别处都叫羊汤，菏泽却要叫羊肉汤！最出名的单县羊肉汤，汤的颜色就像牛奶一样洁白。这可绝对不是什么三花淡奶造出的“科技与狠活”，而是要经过彻夜连续不断的熬煮，将胶原蛋白与丰腴的骨髓全部析出，方才能造就的一口丰腴滋味。等到放凉之后，汤汁甚至可以直接凝结成冻。


羊肉汤。 摄影/师天宇

同样是料理羊肉，隔壁曹县人的却更突出一个“扎实”。将整块羊肉炖煮至脱骨酥烂之后压实定型，待到自然放凉后，羊肉中的胶质就会将早已不辨彼此的肉块重聚为一整个羊肉垛。最大的垛子甚至能重达80斤，足足浓缩了4只羊的精华，简直是黑科技一般的“压缩羊肉”。如山一般的羊肉垛在案板上巍峨耸立，绝对是整个市集上最为壮观的所在。



羊肉垛。 摄影/悠然远行

曹县人对做牛肉也别有一番心得，别处常见的酱牛肉，在这里却被称为烧牛肉。顾名思义，牛肉光是卤好还不算完，还得在香油中“烧”一遍。直至牛肉的每一根纤维都吸饱了香油的醇香馥郁，就连颜色都变成了诱人的枣红色才大功告成。

可能有人会好奇：一整锅香油，这得下多大的成本？像羊肉垛也是，骨酥肉烂的代价就是足足两斤生羊肉才能出一斤羊肉垛。但正是这种不计工本的精益求精，才造就了这份别处再难寻觅的菏泽滋味。出了菏泽，我再没吃到过如此喷香的牛肉、如此浓厚的羊汤。



出了曹县就再难见到的羊肉垛。 摄影/石耀臣

所以该如何概括菏泽呢？不像山东味，也不完全是河南味。菏泽，就是菏泽味！无论是历史与乡土气息深厚的城市氛围，还是别具一格而又无比扎实的种种小吃美食，菏泽，这座尚未被互联网流量所过度冲刷的宝藏城市，值得更多人探寻。



文字编辑 | 飞天逸面

图片编辑 | =G

地图编辑 | 刘耘硕

设计 |鱼一条

首图 |常城

封图 |石耀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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