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鼠已成灾,他们却花了二十年抗拒灭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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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世纪以来，老鼠严重破坏了澳大利亚豪勋爵岛(Lord Howe Island)的生态。2019年豪勋爵岛彻底消灭了老鼠。大约一共有30万只老鼠被杀，图中的这只老鼠尸体已经干瘪了。| 摄影：JUSTIN GILLIGAN，国家地理图片集‍‍‍‍‍‍‍



如果你居住的小区因鼠患严重，你会支持彻底的灭鼠计划吗？豪勋爵岛居民对此争论了20年。

让整座岛屿毁灭的鼠患‍‍‍‍‍‍‍‍‍‍‍‍
老鼠是除了人类之外，最大的生态环境破坏者，它们是生态死神。
1918年，“马坎博号”商船(S.S. Makambo)在豪勋爵岛北端搁浅，船上的老鼠在这艘船被重新打捞起来，已率先登岛。由于在岛上没有天敌，它们的数量迅速增长。

短短两年的时间内，老鼠就把竹节虫和其他几个物种吃得一干二净。共计6个鸟类物种、13个无脊椎动物物种、2个植物物种从岛上消失。



豪岛竹节虫的灭绝被认为是鼠患造成的。2001年鼠患结束后，这种雪茄大小的昆虫才被重新发现。|摄影：JUSTIN GILLIGAN，国家地理图片集



老鼠也让岛民的生活苦不堪言。它们在岛上兴风作浪，弄脏居民的房屋，咬断电线，围攻花园和果园。岛上的鼠患让棕榈树的种子和幼苗遭了殃，它们是岛上仅有的重要出口商品。

为了控制老鼠数量，岛民只要拿着老鼠尾巴，就能得到豪勋爵岛行政部门的悬赏。岛民们射杀老鼠，用狗捕老鼠，甚至给老鼠下毒。

当地还引进了几种猫头鹰。但事实证明，这一做法适得其反，本来用来驱除外来物种的猫头鹰最后似乎更喜欢捕食岛上的原生物种。

这些努力几乎没有减少老鼠的数量。1982年，豪勋爵岛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但这座天堂岛屿的生态遭到了破坏，面临着失去更多物种的风险。



黑翅圆尾鹱 (black-winged petrel)是迁徙到豪勋爵岛繁育后代的14种海鸟之一。它们曾因老鼠一度濒临灭绝。| 摄影：JUSTIN GILLIGAN，国家地理图片集



不接受彻底灭鼠

灭鼠曾一度被认为是不可能的。

在空中喷洒灭鼠剂是最有效的灭鼠方法，但这种方法对有人居住的岛屿来说是行不通的。

问题并不在于居民、宠物和牲畜会有误食灭鼠剂的风险，也不在于建筑物等容易藏匿老鼠的基础设施给灭鼠增加了难度。这些问题都能解决，就连农业也能因为鼠患做相应调整。

关键问题是——如何让所有人同意灭鼠计划，支持彻底消灭老鼠。

豪勋爵岛共有350位居民，极少数人支持灭鼠，其余的居民都不接受灭鼠计划。一些反对者认为，灭鼠计划压根实现不了，因此也就没必要尝试。其他人则恐慌直升机投放的数吨鼠药会对健康产生影响。一些人称，灭鼠计划会赶走岛上的游客。



20世纪20年代，几种草鸮被引进豪勋爵岛，旨在控制鼠患。| 摄影：JUSTIN GILLIGAN，国家地理图片集



不信任会滋生虚假信息。许多奇怪的理论就此传开，人们对灭鼠计划众说纷纭。有人说，豪勋爵岛的灭鼠计划是新西兰政府的一项实验，目的是在人身上试验鼠药。

还有人说，豪勋爵岛的灭鼠计划背后藏着一个长远的阴谋，真实目的是把岛上的居民驱离豪勋爵岛：“先是把老鼠赶走，接着就该轮到我们了。”

甚至还有人说，持有鼠药公司股份的生态学家在利用豪勋爵岛，往自己的口袋里捞钱。
2015年，豪勋爵岛就此事进行了投票，52%的岛民投了支持票，这个耗资1000万美元的灭鼠计划终于在2019年6月正式启动，这离最初提出灭鼠的想法，已经过去了近20年。

史上最复杂灭鼠行动

这算得上是有史以来最复杂的灭鼠行动。

豪勋爵岛有两种特有的鸟类，一种是豪岛秧鸡(the endemic Lord Howe Island woodhen)，它们不会飞，通体呈栗色。另一种是当地的斑噪钟雀(mostly black relative)，它们是喜鹊的近亲，通体呈黑色。这两种鸟类体型特殊，好奇心强，因此也经常被圈养起来，它们有误食鼠药的风险。

大多数鸡禽要么被带离豪勋爵岛，要么被关进防鼠笼里。豪勋爵岛还采取了一项安全预防措施，要求乳牛产的所有多余牛奶当天都要销毁。



灭鼠行动期间，岛上大多数秧鸡都被圈养起来，确保它们不会误食为老鼠准备的毒饵。| 摄影：JUSTIN GILLIGAN，国家地理图片集



豪勋爵岛灭鼠行动的关键是，必须让每只老鼠都能接触到至少一个诱饵，而且还不能有漏网之鱼。这就要求灭鼠行动小组要在房屋、酒店房间、棚屋、商店、屋顶等600多个老鼠可能出没的建筑中放置诱饵。

周密的执行计划还是有了回报。

到2019年10月底，豪勋爵岛上已经找不到老鼠了。岛上的植物和动物也开始蓬勃生长。生物学家称，这些物种是从被老鼠捕食的压力中“释放”了出来。

但是，要想实现生态自由，也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要时刻保持警惕。豪勋爵岛实施了监测制度，旨在确保岛上没有老鼠。

浸过花生酱(老鼠无法抗拒的味道)的咀嚼卡、带有墨迹卡的追踪隧道(可以记录动物跑过的情况)、追踪摄像头、训练有素的老鼠侦查犬组成了豪勋爵岛的监视计划。这些设备被集中布置在，豪勋爵岛的机场和码头这些登岛入境处。

每两周会有澳大利亚开来的货船抵达豪勋爵岛码头。侦查犬会检查货物三次，新南威尔士州政府最近拨款2200万美元，为航运基础设施进行生物安全升级。



搜捕犬正在船上寻找啮齿类动物。| 摄影：JUSTIN GILLIGAN，国家地理图片集



灭鼠行动不再被疑

老鼠被消灭后，那些被忽视和不被重视的物种往往会冒出来。
豪岛秧鸡的数量在20世纪70年代降至20多只，如今估计增加到了800只，而在洞穴筑巢的海鸟黑翅圆尾鹱的数量也有所增加。豪勋爵岛特有的蜗牛物种就是如此。作为澳大利亚蜗牛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地区，有70多种蜗牛物种只有在豪岛才能找到。但老鼠到来后，蜗牛的数量急剧下降。包括“优雅风车蜗牛”在内的几种物种濒临灭绝，而其他物种的数量则降到了极低的水平。
2016年，全岛进行了一次蜗牛调查，研究人员在两周的搜寻中，只发现了一个样本与风车蜗牛有关。2020年，鼠患被彻底消除后，研究人员发现了73个与风车蜗牛有关的样本。还有一个蜗牛物种在消失了一百多年后，被重新发现。



豪勋爵岛有丰富多样的特有蜗牛物种，其中许多受到啮齿动物捕食的严重威胁。曾经被认为已经灭绝的物种正在被重新发现，巨型螺旋豪岛蜗牛(the magnificent helicarionid land snail)就是其中之一，它们的壳近两英寸宽。摄影：JUSTIN GILLIGAN



同样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岛上的雨林植物也在恢复。新长出来的树苗仿佛给林地铺上了毯子，一棵棵树苗你争我抢，在热闹地争夺生长空间和光线。这也恰恰证明了，过去老鼠吃掉了许多种子和幼苗。

豪勋爵岛的前世界遗产管理员鲍尔(Bower)称这次生态恢复为“生态复兴”。复兴的不仅仅是当地的大动物、大植物。“我们夜晚还能听到蟋蟀声，过去我们在岛上几乎听不到。”鲍尔说。

一种沿海常见的多肉植物——“猪脸果”(pigface)也开始首次结果。猪脸果也是鲍尔说的“之前从未见过”、但如今越来越多的物种之一。2022年7月，大约在20世纪30年代消失的当地独有物种犀牛蟑螂被重新发现。



作为世界遗产的豪勋爵岛是一个火山海岛，拥有独特的动植物，也是成功消灭老鼠且有人居住的最大岛屿。摄影：JUSTIN GILLIGAN，国家地理图片集



岛上仍然出现过一次恐慌。2021年4月，在18个多月没有发现老鼠后，一天晚上，一位居民看见一对老鼠窜过居民区的一条马路。这对灭鼠行动组而言，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于是，灭鼠行动组立即采取应对措施，额外布置了诱饵站，并出动侦查犬搜捕老鼠。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豪勋爵岛消灭了100只老鼠。

此后老鼠再也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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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KENNEDY WARNE译者：Arvin
编辑：Arv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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