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丨蜀河古镇,秦巴大山深处雪藏的明珠

从郧阳恐龙蛋山出来，已经是午后。天气灼热难当，我们不想生火做饭，就在国道边找了个小餐馆坐进去。没想到饭菜贵得离谱，一盘简单的番茄炒蛋也要三十块。只点了两个菜，还是暗暗心疼。从馆子出来，我们就又爱上做饭了。车子一开，就是六个小时，直到天黑，房车才终于缓缓停顿下来。原计划驻车在白河县，下午就到了。可抵达城门口后，却发现车开不进去。倒不是别的，进入汉江河谷以来，所有的城镇都是依山而建，空间必然局促，我们对此早有预期，但白河县明显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整个县城都盘在山腰上，横向无从发展，就纵向开拓，房子盖的很高，密密麻麻，见缝插针。城市道路像从山体上勉强挤出的一溜，极为狭窄，而且限高又多，房车开进去很难，尝试了几次后，我们又缓缓挪了出来。

俯瞰白河县城多颠簸了几个小时，车停在了蜀河口，下车后，我却是非常惊喜。
秦岭与巴山一北一南的护佑下，一座古镇拱立于一个开阔的河谷。明清时期的古楼与长街，虽然略显破落，却仍旧透露出过去的黄金岁月为这一方水土倾注的兴旺发达。蜀河古镇沿河的街道上，开着很多饭店和旅馆，明亮的灯光从屋里照耀出来，屋檐下的灯笼与店家的旌旗在月色里连成一片，古来的繁华莫名给出一份落寞又祥和的亲切。转头朝江面看去，蜀河与汉江在此交汇，河边堤坝极高，而河岸上的广场又非常开阔，很多人在那里跳舞。然后，我们又下馆子了……路上很多饭馆都写着：锅巴饭，罐罐面。不加肉，最便宜的只要十元钱。我们就决定去尝个新鲜。吃得很饱，极为满意。

俯瞰蜀河古镇古镇的街道一样狭窄，很难停车。不过八九点过后，河边就散得寂静无声，黑漆漆一片，我们把房车开下去，停在河边。河心吹来一缕一缕的风，轻微却也带来一些凉意，睡觉就可以不开空调了，正好电也不够。夜深人静，临河而坐，倍感孤独。小飞给我建议：“你只要抬头，马上就不孤独了。”我徐徐地仰头，果然，美妙无比热闹动人的星空。小飞不停地念叨，星汉灿烂！星汉灿烂！怕我听不懂，还边念叨边指点：银河和汉江并行奔流，相互映照，这是名副其实的星汉灿烂呀！

汉江河谷提到河，小飞又忽然担心夜里会涨水，水漫上来把车给淹了。但此时无处可去，最终是把车头朝向来路，靠近路口，这样可以跑得快点。担心也不是多余，汉江会不会在夜里陡然涨水，我不太清楚，但水电站在晚上放水，倒是可能的。一开始我们认为越往上游，水流越急，水质越好，但我们想错了，丹江口大坝太高，大坝上游100公里内的汉水几乎看不出流动的状态。而丹江口以上的峡谷中，还有十多座大大小小的电站，汉江水也是深深浅浅，走走停停。蜀河镇也有一座水电站，难以置信的是距离这座电站上下30公里，又各修了一座水电站。就算高峡可以出平湖，这种情景我们也不免为汉江叹息——对这条河流的索取，是不是过头了？

汉江河谷天亮以后，我们快速去古镇里转了一圈。汉江水道上，只要有河流交汇，便会生出一座小城。蜀河就是如此，扼守于秦巴腹地、汉水中流，依托汉江水运而成为重要的物资集散枢纽，各地商贾纷至沓来，开设商铺，修建会馆，一时间好不热闹。如今，繁华流逝，镇子里面已被当下的生活填满，两侧的街铺也没有很浓郁的旅游气息，不过是五金店、裁缝店、理发店、包子店……填满了过去到现在之间的真空。但这样的平淡日子，可能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因为古镇正在升级改造，外立面都在大张旗鼓地装修，意在复原成古香古色的样子，未来的生意就不是街坊邻居，而是面向全国做大做强。想想拥有这样一套家宅，还真是挺好的，时至今日自家的老祖宗都在发光发热。

古镇街景古镇上留存的老建筑很多，都要沿着窄巷里的石阶不断往山上攀援才能看到，这山也很特别，每上一段阶梯，以为已经到头，不可能再有房子了，没料到上面还有平地，还有一排排拔尖儿的房子贴着山壁延展开去。但是，很多房子年久失修，残垣破瓦，已经是危房，并不开门，不能进入。我担心如果古镇的旅游事业做不起来，这些无人问津的老建筑，很快就会坍塌成泥土了。镇子临江的最高处有一座船帮会馆，会馆里供奉着水神杨泗，也叫杨泗庙，是汉江船工们议事祈福的场所。杨泗庙我们见过很多，但都没有这一座有气势，站在庙门前，两江交汇的阵容一览无遗，古镇的大多房屋都在脚下，而在庙门下方的几块石阶旁，标识着汉江洪水的最高水位……在石阶上远眺，汉水如此平静，她是否还记得这里日进斗金的亨通与惊心动魄的浩劫呢。

杨泗庙杨泗庙附近还有黄州馆，建于清代，是当时发达的黄州商人留下的，听到黄州二字，我就想到学生时代做不完的黄冈试卷，顿时失去兴趣。小飞上去看了看，回来也没说啥。离开古镇前，我们买了两大袋麻花儿作为纪念。仍是感慨住在古镇真好，做啥生意都很热闹，甚至还有卖“奇石”的店，汉江摸来的大石头，根本不雕琢，光是靠外形和纹路也能谈成买卖，这江水啊，可真养人。但我们看到的蜀河古镇，依然只是表象。古镇里那些蜿蜒崎岖的巷子，将我们带去一个个不同的教堂，天主教，基督教……教堂的外观和周围房子相似，砖木相砌，都露出破败的光景。只有一座清真寺，独立于所有房屋，修在一段奇陡无比的坡顶，清真寺还在使用，最里面的房间铺着整齐的礼拜垫，墙上挂着一副教义。

清真寺曾经我们在研究横断山脉时，就注意到这么一个现象，很多山谷里的村落集镇，与世隔绝，生活凋敝，但保存最好的老建筑却往往是一座教堂。所以，某个意义上说，蜀河古镇也有过这样的往事，一位传教士随船而来，他走进熙熙攘攘的街头，身影融进镇子的背景之中，古镇就这样开动了宗教之旅的船桨，历经轰轰烈烈的惊异与虔诚，再缓缓靠岸，归于平静。而那个过程，是古镇动人的青春。去吧，看一眼蜀河古镇，过去的峥嵘岁月拍打在汉江里，正发出声声呼唤。-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