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开往学青会的攀岩“专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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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卢明文

图/中登协青少委

“欢迎搭乘学青会攀岩专列！”

8月26日上午8点半，在贵州省清镇体育训练基地攀岩馆内，率先初步获得第一届全国学生（青年）运动会（公开组）攀岩项目决赛资格的60位两项全能运动员获得了一份特殊的纪念品：一张开往学青会的攀岩“专列车票”。

与其他比赛不同的是，由于举办本次比赛的目的是为将于11月在广西马山举行的首届学青会（公开组）攀岩项目决赛选拔参赛运动员，因此所有项目仅有一轮比赛，关注的焦点不是冠亚军的争夺，而是能否顺利跻身各小项前30名，从而获得决赛资格。

正因为如此，本次比赛也没有颁奖环节。为了让选手们除了比赛成绩之外还能留下一份珍贵的记忆，组委会别出心裁地为初步获得决赛资格的选手准备了一份纪念品：

这是一张特殊的“火车票”，始发站是贵阳清镇，终点站是南宁马山（首届学青会攀岩项目决赛举办地），座位号是“学青会座”，限本人使用。车票上还有首届学青会学的主题口号：“逐梦新时代青春更精彩”。

第一届全国学生（青年）运动会由教育部、体育总局、共青团中央主办，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政府承办，将于2023年11月5日至15日在广西举行。学青会是由原全国青年运动会和原全国学生运动会合并而来，是推动新时代青少年和学校体育改革发展，增强青少年和学生体质，促进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重要举措。

本次比赛有来自23个省区市的28支代表队及1名海外华人共231名选手参赛，年龄为12岁至15岁，分为男子、女子两个组别，设两项全能赛、速度赛、随机速度赛3个项目，共6个小项。

按照竞赛规程，根据各小项成绩排名依次确定获得参加决赛资格的运动员名单，每小项获得参加决赛资格的总名额不超过30人（因来自不同参赛单位的运动员成绩并列导致超过30人可获得同一小项决赛资格的情况，则所有并列运动员均获得决赛资格），各参赛单位每个小项按照排名依次取成绩最好的至多2人获得决赛资格。

△技术代表白玲

中国登山协会青少年委员会副秘书长、本次赛事技术代表白玲表示，增设的这个小小的环节，其实只是锦上添花，规程、规则并没有这个要求。和此前不断尝试和改进的颁奖、入场仪式等赛事环节类似，这份特别为本次比赛准备的特殊的纪念品，是基于在青少年攀岩赛事中，中登协青少委打造更优质赛事平台的初心：我们期望有更多的青少年攀岩运动员在比赛中收获的不仅仅是成绩，而是能体验到奋进、改变、成长的赛场氛围。基于此，我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通过小小的创意和尝试，达到提升选手们的参与感、体验感、仪式感的目的。一票在手、解决了无颁奖的小缺憾，也通过大家喜闻乐见的方式，进一步赋予参赛选手荣誉感与使命感，从大家的反馈来看，效果很好。

12岁至15岁运动员同场竞技

在8月24日下午进行的两项全能赛攀石阶段的比赛中，来自贵州省贵阳市的卢一镜哭了。她上个月刚满13岁，身高147厘米，在所有选手中，她的身高属于比较矮的。

4条线路，第一条线她用两次机会完成了第一个得分点，没能更进一步，成绩是4.9分；后面3条线她都是一次机会得到第一个得分点，同样未能更进一步，每条线路得到5分。

△卢一镜在攀石赛后

本次比赛主定线员、国家级攀岩定线员刘锦炽在现场关注到卢一镜的表现，他在心里为她的攀爬表现和不懈努力鼓掌。

学青会在项目设置上对标2024年巴黎奥运会和2028年洛杉矶奥运会，分为校园组和公开组。其中，公开组的比赛将为奥运会锻炼、储备人才。攀岩项目将运动员年龄限定为12岁至15岁，是因为他们正好有机会参加将在2027年举行的洛杉矶奥运会资格选拔赛。

因此，在本次比赛中出现了12岁至15岁运动员同场竞技的场面，在比赛现场，运动员之间身高相差巨大的画面成为常态，这更充分展现攀岩运动的魅力——在同一条线路上，不同身高、体型的运动员将各显神通，用相同或不同的动作去完成。

△主定线员刘锦炽（左）

作为主定线员，刘锦炽和定线团队的定线思路之一就是：在攀石线路中，每条线路的第一个得分点将身高因素的影响降到最低，但在第二个得分点和顶点的设计上，仍然按照正常的思路，跨度依然是线路的难点因素之一。

用通俗的话来讲，对于像卢一镜这样低于平均身高的选手来说，定线员在设计线路的时候，就希望他们能完成第一个得分点；而之后分值更高的得分点和顶点，对于低于平均身高的选手来说就太难了。

△定线团队

来自江苏省苏州市的12岁的谭有恬身高跟卢一镜一样，也只有147厘米，她完成了第一条攀石线路，第二条线路完成了第一个得分点，另外两条线路完成了第二个得分点。在比赛现场，她虽然没哭，但内心的挫败感“肉眼可见”。

谭有恬、卢一镜在两项全能赛攀石阶段的得分分别是49.3分、19.9分，分别排第9名、第33名。

△卢一镜在难度赛中

在8月25日下午进行的两项全能赛难度阶段的比赛中，谭有恬、卢一镜都发挥出色，分别排第2名、第5名，最终，她们的两项全能赛成绩分别排第4名、第10名，成功获得决赛资格。

裁判员：“啃硬骨头”越啃越顺

本次比赛两项全能项目参赛选手男子、女子各有60多人，为隔离式比赛。在攀石阶段的比赛中，选手在隔离区待的时间最长达6个多小时，这在中国青少年攀岩赛事中是史无前例的。此前虽然在有的青少年攀岩赛事中参赛选手更多，但不是隔离式比赛。

来自四川省成都市15岁的陈宣臻此前也没有长时间待在隔离区的经验。她在两项全能赛中的出场顺序是59，倒数第9位出场，在攀石阶段的比赛中，她需要在隔离区待近6个小时。

她带了一本书——《攀岩人生》到隔离区，这是她非常喜欢的一本书。在这本书中，汤米·考德威尔以相当诚实的方式分享了自己成长与冒险的旅程：少年汤米的手足无措、尴尬青春；青年汤米在成人世界里经历的猜忌、迷茫、失败；到最后探索未知的自我，放开心胸让自己成长，学会与他人分享。他把目光放在无数人心目中那项“不可能的任务”上——光滑如镜、垂直高度900多米的绝壁“黎明墙”，历时7年时间，汤米最终完成了这项壮举。

陈宣臻对这本书的内容非常熟悉，相关的纪录片也看了三四遍，因此，虽然隔离区人多嘈杂，但她也能看进去。一旦进入书中的情节，她就特别享受汤米攀岩的过程，自己也变得特别专注当下。

看了一个多小时的书后，她找了一块垫子，在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躺了一会儿，然后起来加餐。比赛的后勤服务非常完善，就餐区的食品一直保证供应。

按每位选手5分钟攀爬时间计算，她的出场时间在晚上6点左右，她按这个出场时间开始热身。但她没注意到有两位选手弃权，结果，她热身完仅5分钟就要上场比赛，身体还有热身后的疲劳感。

长时间待在隔离区，她感觉比平时的比赛更紧张；出场时间的不确定性，也让她的精神一直在持续消耗。但她非常积极地看待这个问题，把这次比赛当成一次难得的历练。

今年初，爸爸陪她到日本训练，在现场观看了本赛季日本八王子世界杯攀石赛，她知道将来如果有机会参加世界杯，在没有世界排名的情况下，就需要面对这种情况。

△陈宣臻

持续时间长达6个多小时的比赛，对于裁判员也是很大的挑战。第一个比赛日就是攀石阶段的比赛，本次赛事裁判长、国家级攀岩裁判员宋钦形容为“啃硬骨头”。在攀石阶段的比赛中，每条线路的路线裁判是最辛苦的，他们要全神贯注在每位选手的攀爬上，谁都不可能一坐就坚持6个多小时。

因此，为应对这一难题，宋钦除了安排路线裁判轮流休息外，在路线裁判轮换不过来的时候，让其他岗位的裁判顶上去。

△裁判长宋钦（左）

在难度阶段的比赛中，两位女保护员格外引人关注。罗欣是两位女保护员之一，她从2014年开始接触攀岩，之后一直作为运动员参加比赛。2020年退役后到贵阳人文科技学院当攀岩老师，目前是一级攀岩裁判员。

她虽然在运动员时期为队友做过保护，在学校带队员训练期间也为队员做过保护，但她从未在比赛中做过保护员。

目前国内的攀岩专业女保护员非常少。随着攀岩运动的快速发展，越来越多的女性参与到攀岩运动中来，攀岩赛事中对女保护员的需求越来越大。由于青少年选手的体重相对较轻，因此，中登协青少委一直致力于在青少年攀岩赛事中培养女保护员。在本次比赛中，技术代表白玲就号召有专业保护经验的女裁判员参与到保护工作中来。

△保护员罗欣（右）

罗欣积极响应号召报名，她想挑战自己。在为第一位选手做保护的过程中，她还是非常紧张，生怕出现任何状况；但在为几位运动员做过保护之后，她发现参加比赛的运动员都有着比较丰富的先锋攀登经验，比在学校为队员保护还轻松一些。

在难度阶段的比赛中，她为了保持良好的精力和体力，中午还睡了个午觉。但在为10多位选手做过保护之后，随着体力的下降，她还是感觉不在状态。其他男保护员观察到这一情况后，主动让她轮换休息。

罗欣和另外一位女保护员钟思萍在本次比赛中出色地完成了保护工作，获得大家一致好评。

△保护员钟思萍

宋钦在赛后的裁判员总结会上说：“我们天天都在啃硬骨头，越啃越顺利，到最后大家状态达到了最顶峰。”

着手解决教练员稀缺和就业问题

国家体育总局登山运动管理中心青少年发展部攀岩项目主管余建新在一篇文章中将青少年攀岩训练的过程划分为4个阶段，分别是初识阶段、享受阶段、挣扎阶段和抉择阶段。其中，抉择阶段为初中一二年级以后，基本为女生13岁以上、男生15岁以上，各方面的压力越来越大，家长和孩子挣扎了一段时间后最终不得不做出抉择——常见的结果是约80%的孩子放弃了专业训练，将攀岩作为学习之余放松休闲的方式；约20%的孩子在保留学籍的情况下进入专业队训练。（【知岩可岩能岩善岩智岩精岩】与你聊聊你家的攀岩少年）

△余建新

他建议，在这个阶段，家长应保持清醒的头脑，可以通过各种途径收集各种相关信息，为做出决策提供依据，并提前做好准备应对孩子可能出现的各种情绪。孩子已经进入青春期，沟通难度增大，尤其当最后的结果不是孩子所期待的，家长需要面对孩子的不理解，理智应对孩子的情绪问题。

做出抉择后，选择放弃规律攀岩训练的孩子带着前几年打下的身体和心智底子，大多可从容应对生活和学习中的各种困难，取得较好的学习成绩。

而对于选择到专业队继续攀岩训练的孩子们，真正的竞技之路才刚刚开始。竞技对体能、技术、心理等各方面要求非常高，需要不断从身心各方面进行调整以适应新的环境和挑战，在教练组的指导和帮助下，通过训练提高攀爬能力并转化为比赛能力。

国家体育总局登山运动管理中心青少年发展部主任丁祥华在本次比赛中注意到了这种情况：在两项全能项目上，12岁至13岁选手的整体表现要优于14岁至15岁选手；尤其在难度项目上，12岁至13岁选手涌现出来的优秀选手更多、潜力更大。

△丁祥华（前排左）

在他看来，原因之一是因为14岁至15岁选手的身体已经开始发育，随着体重增加、体型发生较大变化，这一时期的科学训练就非常关键：训练得好就能上一个台阶；训练得不好就会退步，甚至被淘汰。在目前国内各级别攀岩教练员紧缺的大背景下，关于开始发育阶段的运动员训练方法还少有人进行深入研究。

此外，攀岩项目在各地区发展水平不均衡的现象依然明显。丁祥华表示，登山中心和中国登山协会将进一步统筹、配置好相关资源，促进各地区在各个层面上进行广泛的交流合作，大力培养攀岩教练员队伍，拓宽攀岩行业就业渠道，解决优秀青少年选手和攀岩从业人员的后顾之忧，共同推动中国攀岩全面发展。

9月，由中国登山协会主办的第一期全国攀岩教练员讲师培训班将举办。从发布《中国登山协会攀岩教练员培训管理办法（试行）》，到开展攀岩教练员讲师培训班，继而开展各级攀岩教练员培训，中国攀岩发展的最大瓶颈——各级教练员稀缺——将得到缓解。

本次比赛，东道主贵州省共有4名男子、4名女子选手获得11个决赛资格。12岁的眭璟雯代表贵阳市参赛，她来自贵阳市花溪区同为京学贵阳附属实验学校（以下简称京学）。

京学是贵阳国家级经济开发区管委会重点引进的一所高质量、高标准的九年一贯寄宿制民办学校。自建立之初，就确立了“立学为华语言赋能素质育人”的办学理念。学校从一年级起开设全英文英语课堂，从三年级起开设第二外语。同时，京学深入实践“体教融合”理念，充分发挥体育教育的强大育人功能，在省市级运动会上获奖人次已破百。

△京学攀岩馆

学校党支部书记田野是一位赛车手，在带孩子去岩馆训练攀岩的过程中，逐步认识到攀岩运动的优势：攀岩需要解读线路，能启发孩子大脑的思维能力；攀岩需要孩子一次次去尝试、努力才会完攀线路，有利于意志力的培养以及抗挫折能力的培养。

在他的推动下，学校于2022年3月建成了高规格的攀岩馆，并成立了攀岩队。虽然学校的攀岩队成立不久，但在贵州省内的攀岩比赛中已经获得了8枚金牌。

2023年，学校积极组织队伍参加全国青少年攀岩比赛，但在目前已举行的5场比赛中却没能收获奖牌，甚至没有队员能进入决赛。这让他看到了差距，但这种差距并非可望而不可及，而是通过努力可以追赶的。

△眭璟雯

在本次比赛中，眭璟雯虽然未能获得决赛资格，但田野看重的并不是最终成绩，而是她在全国比赛中的历练和成长。

本次比赛汇聚了目前国内12岁至15岁年龄段的大部分优秀运动员，在未来5年甚至很多年内，他们将成为国内和国际大赛的主角，更多的眭璟雯将通过比赛和青训体系成长起来。

最终，180个决赛资格初步由140名运动员获得，兼项运动员40人。其中，初步入围决赛的男子运动员共69人，19人兼项，5人是两项全能与速度（包括随机速度）兼项；初步入围决赛的女子运动员共71人，21人兼项，9人是两项全能与速度（包括随机速度）兼项。

入围决赛选手名单经公示后将正式确认，他们将登上开往学青会的攀岩“专列”。

在开往中国攀岩未来的“专列”上，将会有更多优秀的青少年运动员获得“车票”，一起奔赴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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