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到杀人场,伦敦塔为什么会成为传奇 | 历史

令人生畏的白塔是伦敦塔中最古老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摄影：LEIVA/ALAMY/ACI


女皇陛下的宫殿与堡垒，伦敦塔：这个名字多么恰当地说明了这一标志性建筑物的主要作用。

伦敦塔毗邻泰晤士河，曾是英国最大的非教会建筑，也是每个新君主的权力中心。

几个世纪以来，这座建筑被翻新、扩建、加固。随着建筑的变化，伦敦塔的用途也发生了变化。

它曾是一座堡垒，一座监狱，一座宫殿。它曾做过皇家铸币厂，做过异国珍奇动物园，守卫过皇冠上的珠宝，还是六只皇家渡鸦的家，传说，只要它存在，英国就不会覆灭。

泰晤士河上的堡垒

伦敦塔的起源可以追溯到1066年。在黑斯廷斯战役中击败英格兰最后一位撒克逊国王哈罗德二世后，英格兰的威廉一世（被称为征服者威廉）需要巩固他对新王国的控制。

他将征服土地的责任分配给他最喜爱的贵族，打赢诺曼底和其他地方战争的一个方法是：他们将建造“motte-and-bailey”堡垒（直译为“土丘-堡场”堡垒，是欧洲最原始的一种城堡）。

在战略上合适的地方挖一条沟，用泥土堆起来，形成一个城堡丘陵（也可以直接在丘陵上添土，称为“motte”）。

在丘陵顶部，士兵们建起一座木制的塔楼或营房，不仅容纳了堡垒的营员，还能存储武器、马匹、食物和贵重物品。如果外部防线被攻破，这个营房就成了避难所。



威廉一世的头像出现在一枚11世纪伦敦铸造的硬币上。

图源：ALBUM


围绕着这个小丘，士兵们在沟渠内竖起一道栅栏。栅栏内的区域（称作堡场，“bailey”）可以用来打水井，种植一些农作物，喂养牲畜，练习战斗，以及维护武器。诺曼人对建造这种城堡非常在行，他们可以在一周内建成一个。


威廉二世在父亲征服者威廉建造的伦敦塔周围建了一堵石墙。这幅20世纪早期的插图显示威廉二世在监督这项工作。

图源：BRIDGEMAN/ACI


在黑斯廷斯战役十二年后，威廉一世想要一些更令人印象深刻的东西来证明他对撒克逊人土地的主权，恐吓敌对的臣民。他的堡垒位于伦敦城外的泰晤士河拐弯处，后来变成了一座城堡。甘道夫是一位善于在法国设计城堡和教堂的神职人员，1077年被任命为罗切斯特主教，然后被威廉责成设计新的堡垒式城堡。这座堡垒后来被称为白塔（尽管它直到12世纪才被粉刷成白色）。该塔几乎是正方形，32.6米宽，36米长，近27.4米高，塔底墙壁有4.6米厚，到塔顶逐渐变为3米厚，与其说这座塔是拔地而起，不如说它是直插云霄，不管你站在伦敦城里哪个地方，或是城外几公里的地方，都能一眼瞧见。白塔有三层：地窖是储藏室。一楼有许多不同的用途：有生活区，一个供士兵用餐和娱乐的大食堂，一个小宿舍，还有美丽的罗马式圣约翰教堂。二楼的三个房间是为治安官（也就是塔楼的指挥官）准备的：有一个用于宴会或其他国事活动的大厅，教堂画廊，以及一个用于卧室、会议室和生活区的空间。国王、重要客人或政治犯也有可能使用这个空间。


院落的主入口穿过拜弗德塔。它的大门建于13世纪，两侧是两座圆柱形塔，外围还有由护城河保护，护城河上只有吊桥穿过。

图源：ALAMY/ACI


伦敦塔花了20年才建成，威廉没能活着看到它完工。刚建成不久，甘道夫就开始在伦敦塔和泰晤士河之间修建石头幕墙，这是众多翻修工程中的第一道。经过亨利三世(1216-1272)和爱德华一世(1272-1307)的修建，伦敦塔和其“自由区”采用了今天的基本设计：中央是白塔，被两道幕墙包围(甘道夫最早建设的最里面的墙早已消失)，20座塔楼，一条宽阔的草带环绕着白塔不临河的三面。在塔的南墙和甘道夫的幕墙之间建造了一座豪华的宫殿后，英国王室开始将这里作为住所。
如果国王需要躲避敌人或被激怒的民众，这座由亨利三世和爱德华一世在12世纪建造和装饰的宫殿就成为了方便的或必要的居所（爱德华在35年的统治中只在这里住了53天）。到了16世纪，塔楼宫殿已经不再是国王的一个家。亨利七世在失去他的长子亚瑟后就不在此居住了。也许他对伦敦塔最持久的贡献是建立了皇家卫队，也就是现在的伦敦塔守卫。国王不在此居住后，伦敦塔将便承担起让它在英国历史上声名狼藉的一项功能：监狱。


图中这个拇指夹是16世纪和17世纪在伦敦塔中使用的一种刑具。刑具都被收藏在白塔的皇家军械库中。

图源：BRIDGEMAN/ACI





伦敦塔的囚犯在牢房的墙上留下了遗嘱。其中一份刻在钟楼上，记录了酷刑下的审讯过程。人们认为这是托马斯·米阿（Thomas Miagh)的遗嘱，米阿是一位爱尔兰叛乱分子，1581年被囚禁在伦敦塔中。

图源：HISTORIC ROYAL PALACE/BRIDGEMAN/ACI


皇家囚犯16世纪并不是伦敦塔第一次关押囚犯。塔中最早的两名俘虏是国事犯：1356年9月在普瓦提埃战役中被俘的法国国王“好人”约翰二世(John the Good)；1415年10月在阿金库尔被俘的奥尔良公爵查尔斯。这两位最年轻的英国臣民的命运后来成为一个悲剧谜团的中心：“塔中王子”的命运。国王爱德华四世于1483年4月9日去世，根据其遗嘱，格洛斯特公爵理查德被指定为他12岁儿子爱德华（也是他的继承人）的护国公。格洛斯特将爱德华和他9岁的弟弟约克公爵理查德分别于5月和6月送入伦敦塔，表面上是等待年幼国王爱德华五世的加冕典礼，实际上这位继承人永远不会继承王位。也许是受格洛斯特本人的推动，议会宣布这两位王子是私生子，然后在1483年6月26日确认格洛斯特为理查三世国王。


在1878年约翰·埃弗里特·米莱斯爵士的一幅画中描绘了塔里的王子们。

图源：ROYAL HOLLOWAY, UNIVERSITY OF LONDON/BRIDGEMAN


两个年轻的王子再也没有活着出现过。许多历史学家推测，这两个男孩是在1483年夏天在伦敦塔被谋杀的。1674年，人们在伦敦塔的楼梯下发现了两幅小孩的骸骨，人们认为这两幅骨架属于爱德华五世和约克公爵。1678年，骸骨被埋葬在威斯敏斯特教堂，立了一座由克里斯托弗·雷恩爵士设计的纪念碑。伦敦塔中最著名的囚犯是被亨利八世囚禁的那些人。托马斯·莫尔发现，他是否曾经是国王最好的朋友和大臣并不重要。当亨利试图与阿拉贡的凯瑟琳离婚并脱离天主教会时，莫尔拒绝承认国王是英格兰国教会的最高领袖，也拒绝承认他第一段婚姻的结束。莫尔被撤职，被逮捕，离开家，关进伦敦塔。他被判犯有叛国罪，于1535年7月在伦敦塔外的塔山上被处决。

黑色幽默：托马斯·莫尔的处决


法国画家安托万·卡隆在亨利八世的命令下描绘了莫尔被处决的场景，莫尔便成了天主教的殉道者。

图源：SCALA, FLORENCE


1535年7月6日，托马斯·莫尔因叛国罪在伦敦塔外的塔山被公开斩首。莫尔最初的判决是被处以绞刑、五马分尸，但亨利八世改变了刑罚。当时的编年史描述了莫尔在行刑的那个早晨是如何被从伦敦塔押送到广场的。即使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莫尔似乎精神很好：据说他对他的守卫说：“看着我安全的上去，然后我自己会下来的。”他要求观看的人们为他祈祷，并说自己是“为天主教会的信仰而死，是国王的好仆人和上帝的第一人”。莫尔自己系上眼罩，跪下来，把头靠在砧板上。砍刀猛地掉下来，莫尔便身首异处。他的遗体被扔到圣彼得和文库拉的乱葬岗。
塔中女王亨利八世在伦敦塔的其他著名“客人”还包括他的两个妻子。亨利的第二任妻子安妮·博林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就是后来的伊丽莎白一世)，但没有生儿子，于是亨利想要另娶新妻——简·西摩。他以叛国罪逮捕了安妮，关在伦敦塔，她于1536年5月在塔里被处决。亨利的第五任妻子凯瑟琳·霍华德在1542年因通奸罪被处死之前也曾被短暂关押在伦敦塔。


爱德华·西伯特(Edouard Cibot) 1835年创作的《塔中的安妮·博林》中的一个细节。

图源：BRIDGEMAN/ACI


在亨利死后的动荡岁月里，天主教徒和新教徒为争夺英格兰的控制权互相争斗，伦敦塔多次被用作监狱。爱德华六世是亨利八世和简·西摩的儿子，年仅九岁，体弱多病。1553年，15岁的爱德华和他的顾问们制定了“继承计划”，剥夺了同父异母的妹妹——天主教徒玛丽和新教徒伊丽莎白的继承权。他的王位将通过他姑姑的家族传给她的孙女——新教徒简·格雷。但是没有人告诉17岁的简，她在1553年7月6日爱德华去世三天后才知道自己继承了王位。她不情愿地接受了，并于7月10日被宣布为女王。简女王仅有的一点支持（包括整个枢密院的支持）在短短九天内就烟消云散。亨利八世的长女，信奉天主教的玛丽，被枢密院选为下一任君主。被后人称为“九日女王”的简·格雷于7月19日被囚禁在伦敦塔中。


简·格雷的统治在1553年7月仅仅持续了不到两周，但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正如保罗·德拉罗什(Paul Delaroche)在 1833年的画中所描绘的那样，她被囚禁在伦敦塔中，后在塔中被处决。

图源：IANDAGNALL COMPUTING/ALAMY


1553年9月，国会正式宣布玛丽成为女王，简·格雷是篡位者。对简的审判一直拖到当年11月，但有罪判决和死刑判决很快就宣布了。尽管玛丽女王不愿意签署简的死刑执行令，但她最终还是相信简的存在于自己是一个威胁。简·格雷于1554年2月12日在绿塔被斩首。简被处决并没有平息玛丽女王对篡位者的恐惧。她囚禁了同父异母的妹妹伊丽莎白公主(即后来的伊丽莎白一世)，认为她是贵族密谋谋害她的中心人物。1554年春，20岁的伊丽莎白在伦敦塔被软禁了两个月。她住在她母亲安妮·博林去世前住过的地方。为了活动，她被允许进入屋顶，现在那里仍然被叫做“伊丽莎白公主步道”。由于没有发现叛国罪的证据，玛丽女王将她从伦敦塔转移到英格兰其他地方软禁。
1558年11月玛丽去世，伊丽莎白继承王位，伦敦塔继续用来关押王室的敌人，她的继任者也一样。从沃尔特·罗利到盖伊·福克斯，伦敦塔内高调的囚犯和死亡事件让它在数个世纪里臭名昭著。


千年堡垒伦敦塔建于大概1000年以前，伦敦塔从13世纪开始就少有结构性的变化，尽管它已经不再是一座监狱，也不再是堡垒了。

图源：HERITAGE/GETTY IMAGES


壮观的地标如今，伦敦塔成为伦敦市最著名的旅游景点。游客们可以欣赏到英国的王冠珠宝，包括只有在新君主授勋时才会佩戴的加冕礼徽章，以及在议会开幕时佩戴的仪式徽章。


珠宝中最耀眼的莫过于圣爱德华王冠。它是一顶17世纪的王冠，用以取代据说属于撒克逊国王忏悔者爱德华的一顶中世纪王冠，后者于1649年被反保皇派焚毁。

图源：THE PRINT COLLECTOR/AGE FOTOSTOCK


伦敦塔另一个受欢迎的景观是它最著名的现代居民：渡鸦。根据传统，国王查理二世（1660-1685）称：“渡鸦离塔日，王国陷落时。”至少有六只渡鸦住在塔里，由一名侍从守卫——渡鸦总管照料（他还会剪断这些鸟的飞羽，防止它们飞得太远）。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到二战闪电战期间纳粹无情轰炸伦敦，渡鸦没有任何要离开的迹象。不管你怎么参观伦敦塔，旅程中都无法提及所有的“塔中人”，他们的历史构成了伦敦塔近千年遗产的一部分。男人和女人，皇室或平民，外国人或英国公民——那些被囚禁在塔里的人都在伦敦塔的故事中扮演了一个角色。在闪闪发光的珠宝和玄色渡鸦之外，还有一些更卑下的地方，可以将游客与这些人联系在一起。在博尚塔这样的牢房里，囚犯们在墙壁上涂鸦，刻下他们的名字、宣言和图画——这些都是对他们在伦敦塔的时光的永久记录。

作者：STEPH SELICE, JEFF REED | 译者：七〇

编辑：框舅 | 排版：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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