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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鸟 | 从宅男到户外线路开拓者,他用了不到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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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外探险outdoor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20-4-24 20:24:04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代码、狼塔、裸辞、传销、户外领队、新线路、生死与共……

几个看似毫不相关的词语,串联起笨鸟29年的人生。

从痴迷动漫脚本设计的宅男,到开拓一系列高难度新线的知名户外领队,他像只笨鸟一样,留下歪歪斜斜的轨迹,却凭着追求极致的个性,到达了无人涉足的领域。



笨鸟,知名户外领队,曾独立设计或与人合作开辟出多条全新重装长线,包括克勒青河谷线、念青东全线、伯舒拉岭变线、克里雅变线、龙眼变线、大雪塘变线等。

笨鸟至今仍清楚记得去年四月的一夜。(注:除特别标注外,本文所有图片均由笨鸟提供。)

二号羊圈营地,海拔4320米,他一个人,没有睡袋、帐篷、食物,身上只穿着速干衣和冲锋衣。

气温早就降至零下,他不敢睡觉,只能在羊圈里原地跑步。他又一次拿出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没什么变化,时间似乎比平时慢了许多。

这是他进入克勒青河谷的第20天。筹备三年的一次穿越,最终却险些失控。队友生死未卜,他已在心中做了最坏的打算:


蹲局子或者赔光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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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克勒青河谷。

从宅男到行者

徒步经历不足五年,笨鸟已是户外圈小有名气的领队。除了走过狼塔、夏特、鳌太等传统路线,他更曾独立设计或与人合作开辟出多条全新重装长线:念青东全线、伯舒拉岭变线、克里雅变线、龙眼变线、大雪塘变线……

他和队友来到克勒青河谷,是第一次有人走通了神仙湾哨所到特拉木坎力冰川之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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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克勒青途中,穿越冰川。

然而,在独自困守羊圈的一夜,探索秘境的快乐不复存在。除了担忧前路茫茫,他更揪心的是如何面对队友的亲人。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不知道笨鸟是否还会踏上那列进藏的火车。

曾是宅男——2013年,笨鸟在东莞一家玻璃工艺厂做经理助理,工作虽然忙碌但收入颇丰。如果不是朋友邀约,他不会去西藏旅行,更不会因此迷上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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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念青东鲁易线探路。

那时候,他只喜欢做动漫脚本设计(即Flash Action Script,可以编写代码来执行计算任务,操作可视化窗口,响应用户动作)。即使每天工作14个小时,他也一定会在下班后打开电脑,一头扎进代码里。周末或者十一假期,他就买一箱方便面回来,整个假期都宅在家里,抱着电脑不出门。

陪朋友进藏散心,让他的生活忽然有了转变。在拉萨城里转了一圈后,他们从仙足岛一直走到帕邦喀。来回20公里的路,他发觉徒步让人特别轻松:


也不知道什么感觉,一下子就喜欢了。欸,还有这种运动,特别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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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队友在雨中行进。

迷上户外——与笨鸟相识五年的布丁觉得,他是一个做事喜欢极致的人。


他自学编程就是很好的例子,痴迷的事情就会夜以继日地去做。


笨鸟也承认自己同一时期很难有两个爱好。在拉萨接触户外后,他就渐渐搁下动漫脚本设计,开始一门心思钻研户外。有次他在逛8264论坛,鼠标不知不觉就停在一张照片上。那是狼塔五河连穿的一段路,风雪交加中,一个人正走过山间。


当时就被那种想象中的气势和恶劣的环境所折服。


没有什么犹豫,他马上就报名参加了徒步狼塔C+V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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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狼塔C+V。

穿越狼塔——既然决定玩户外,任何环节都不能马虎。有些人初入户外时,会先买一些入门级别的装备,以后再慢慢升级替换。笨鸟却不这样认为,他想着既然以后要走线,那就一次性买到位。虽然什么都不懂,但凭着喜欢钻研的性子,他通过在网上查攻略,购置了一套经典装备。那时买的羽绒服、速干衣和抓绒,他一直穿到现在。

狼塔C+V全程需要翻过9座达坂,途经冰山、河流、草原、森林,穿越200公里的无人区,是一条高难度自虐式探险路线。笨鸟用了十天半走完全程,但并没有觉得很累。


体能上是没啥感觉。第一次在无人区里面走那么多天,之前只在电视或书上看过,快出山的时候,就有点被自己感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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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塔C+V沿途。

走向地图角落

那年冬天,他抽出假期又走了一次狼塔。刚刚推开户外大门,一切都新鲜有趣。走出代码的世界,他又把所有业余时间都交给大地山川。那时候的笨鸟还无法预知,“户外”这两个字会与他产生那么深刻的联系,甚至成为他人生的一棵“救命稻草”。

离职风波——2014年,公司进行人事更换,笨鸟深感与新领导理念不合。一次争吵后,他什么也没想,就直接裸辞了。


辞职的想法一直有,上午一份文件交给老总审批,吵了架,下午干完活就走了。


只差三天,这份工作他就做满五年了。决定离职的那天中午,笨鸟接到一个老同学的电话邀约,当即决定去贵阳投奔老同学。第二天他将四大箱行李寄去贵阳,踏上了离开东莞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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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鸟,在穿越念青东途中。

然而,到了贵阳他才发现不对劲。虽然可以自由出入,但是时刻有人跟着。他听了一周的课,越发觉得老师像在给人洗脑,自己恐怕进了传销组织。

最后对方提出要交钱,他想再不逃出去,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后果。此时,户外成了笨鸟能想到的唯一出路。他声称自己要去四川带队挣钱,回来后就把收入交给对方。为了取得传销组织的信任,他只带上户外装备就离开了。当初寄去的那四箱行李至今还留在贵阳。

何去何从——逃到成都时,笨鸟除了户外装备一无所有。对于上班族来说,外面的世界很大,总吸引人去看看。但真正获得自由后,何去何从,又可能成为一个难题。不过,他很快就决定了自己的方向——徒步搭车去拉萨。

他曾在拉萨爱上户外,也深深喜欢那里的简单随意。拉萨没有朋友可以投奔,却有无数雪山荒野等他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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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队友穿越念青东。


当时就想着户外,也就是很单纯的事情。


在拉萨安定下来后,笨鸟用4月到9月的时间,密集完成了一系列传统徒步路线,包括冈仁波齐转山、夏特古道穿越、单人徒步大鳌太、武功山穿越、船底顶穿越、乌孙古道等。

转折点——10月中旬,笨鸟迎来了户外生涯的转折点——巴丹吉林沙漠。那是他第一次带队走长线,也是他告别热门路线的起点。

早在2013年他就知道了巴丹吉林沙漠。那时他刚刚接触户外,每天在8264论坛看帖子。在守静笃的游记《世界尽头的叹息》中,茫茫沙海此起彼伏,天地辽阔,仅有一串徒步者的脚印通向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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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丹吉林沙漠。图/守静笃

巴丹吉林被誉为中国最美沙漠,却也是一片死亡之海,顶着烈日和朔风完成10天重装穿越,笨鸟一时之间还是心里没底。

直到2014年5月,在穿越鳌太的途中,一位经常走库布齐沙漠的户外领队告诉他,沙漠难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于是就正式决定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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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漠扎营。

完善路线计划后,10月10号他和两名队友走进巴丹吉林。


我挺喜欢沙漠的曲线。天气好的话,沙漠的落日也特别漂亮。


风景看得多了也难免单调,同行队友到了第三天就不拍照了,而笨鸟每天都会拿出手机记录。当他走出沙漠时,手机里存了上千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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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枯木。

开辟新线路——正如王安石所说,


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当笨鸟真正走进人迹罕至的地方,才发觉之前走过的风景都不及这里美丽。或许是曾经沧海,走过巴丹吉林沙漠之后,他就几乎没有再去热门路线,而是转而尝试自己设计开辟新路线。

他走向地图的角落,去寻访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克里雅、念青东、龙眼、郭喀拉日居、大雪塘、伯舒拉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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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雅古道。

他发觉自己就是喜欢未知,喜欢挑战,喜欢新线路带来的成就感。资料有限、没有轨迹,这些都更能激发他去钻研、去规划。

走过更多新线路之后,他发现除了风景更美,在长途跋涉后,人往往会有不一样的感悟。在人烟稀少的地方,他会在心里和自己对话,把一些问题想得更透彻。

生死边缘

去年4月穿越克勒青河谷,是他至今触动最大的一次徒步。行程已经结束一年多,每每想起,他还是觉得感动。

三年准备——2014年元旦走狼塔时,笨鸟第一次听说克勒青河谷。作为南方人,他一下子就被气势磅礴的冰川吸引。


地图上打开一看,哇,那边冰天雪地,一片全是雪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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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勒青河谷的冰川。

克勒青河谷位于喀喇昆仑山脉,途经四座8000米雪山,发育有数十条大型冰川,被誉为“最美的冰川长廊”。一般商业队由驼队陪伴,从依力克村出发,沿河谷抵达特拉木坎力冰川后原路返回。

但是,穿过特拉木坎力冰川,只需五六天日程就可到达神仙湾哨所。如果走通这段路,徒步克勒青河谷时就不必再走回头路。之前只有一支俄罗斯队伍曾尝试穿越,但在通过特拉木坎力冰川后,他们只走了一天就不得不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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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蓝的冰川。

这段无人走通的路深深吸引着笨鸟。


    他开始学着使用谷歌地图,查阅相关游记,设计出主线路、备用线路和下撤线路。

    2015年穿越克里雅古道时,他特意去了神仙湾哨所,实地考察路线的可行性。

    2016年,他召齐队友进入克勒青,结果第一天就有队员出了状况,只得全队下撤。

    直到2017年3月,他才再次组队出发。


最美冰川——筹划三年终于成行,但是克勒青河谷远比他想象当中要艰难。

一场新雪刚刚下过,从徒步第二天下午开始,队伍就开始趟雪。一开始只是刚刚没过脚背,到了第三天,雪就已经过了膝盖,有的地方甚至是齐腰大雪。六名队员为五男一女,原本计划只有导航手在前开路,最后五名男队员不得不轮流趟雪开路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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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腰深的大雪。

他们计划三天翻越胜利南达坂,结果用了整整一个礼拜。一路艰辛,好在大自然没有辜负有心人。当克亚吉尔冰川出现在眼前时,所有人都觉得特别震撼。笨鸟回忆说:


冰川特别白,规模也特别大。我之前也去过珠峰和希夏邦马,那里的冰塔林和克亚吉尔比起来,感觉还是差远了。之前总听说特拉木坎力冰川特别漂亮,但是,我感觉克亚吉尔冰川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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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亚吉尔冰川。

队友危机——过了克亚吉尔冰川,笨鸟越发担心女队员的身体状况。这名女队员刚刚攀登过马纳斯鲁峰,按理说体能有一定保证。但是开始徒步后,她身体就有些虚弱,时常跟不上大家节奏,往往是队友扎好营地很久她才能抵达。

克勒青河谷路线为Y字型,中间的分叉点可以选择继续前往K2方向,也可以选择翻越阿格拉达坂回到商业队的起点依力克村。克勒青河谷位于边境地带,呼叫救援极为不便,分叉点是唯一可以尽快下撤的地方。第9天,为了安全起见,笨鸟劝她在分叉点下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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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雪地。

五名队员将她背包里的装备分摊,这样她只需背着必备的食物和衣物前行。等到达分叉点,熟悉地形路线的导航手会陪她下撤。

虽然尽可能安排妥当,但是第18天时,笨鸟就发现情况比想象中要严重。因为天气寒冷,大家连睡觉时都要戴着手套。那天女队员无意中摘下手套,笨鸟才发现她的指甲盖都已经发黑了。


我就感觉不对劲,这和我之前接触的一个肺水肿后期的患者有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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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友因疲劳躺在雪地上。

结合之前的症状,笨鸟判断她可能是得了慢性肺水肿。他当即改变策略,决定全员陪女队员下撤。当时他们离依力克村尚有三天的行程,


    笨鸟和导航手先轻装翻越阿格拉达坂,返回依力克村请驼工过来;

    其他队员留在营地照看,等待骆驼将女队员驮出去。


劫后余生——好在队伍准备了26天的食物,而且缓解高原病的药物也带得齐全。笨鸟安排好队友,马上就赶去依力克村。第20天中午,他们抵达目的地,下午就请了驼工一同进山。

导航手因为赶路体力下降,留在村中休养。笨鸟担心女队友的情况,把背包交给驼工,自己先行轻装赶路。

结果他在二号羊圈营地等到天黑,也没见驼工上来。他回去找,没见人,在营地等,也没等到。好在当天他遇到一支商业队,向一位旧识要了些食物,才勉强挨过在羊圈里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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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阔的河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道女队员病情如何。一夜无眠,笨鸟在羊圈里跑了半宿,天亮后又立刻赶回了依力克村。原来骆驼受伤了,驼工只得回村。

笨鸟赶紧雇了一名年轻驼工,让他带上一瓶氧气出发,并嘱咐他加快速度,救人要紧。这一次他也没有体力跟着进山了,只能在村里苦等。这名年轻驼工果然神速,到了第22天下午就把队友们带了回来。

没有耽搁任何时间,他们立即坐车赶往叶城。第23天,女队员去医院检查,得知是患了严重贫血,输了900cc的血情况才好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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驼工将队友安全带回。

追求极致

将所有队员安全带出,是作为领队的责任。徒步狼塔C+V时,笨鸟看到过一位遇难者的衣冠冢,那其实是第一次徒步最触动到他的地方。“敬畏自然”,这四个字从一开始就已经刻进了他的心。

翻看他的朋友圈,绝大部分内容只有两个——进山、出山,他用这种方式向亲友报平安。虽然每次都走高难度的路线,但是父亲一直都很支持他。

他的父亲年轻时曾受过工伤,换了右脑骨,在床上昏迷了22天。经历此番生死,他总是告诉儿子,


人生很长,钱是挣不完的,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开心的事。只要不违法,就一切随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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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远方。

有了家人的支持,笨鸟将来还会继续每年开辟新的线路。据守静笃总结,开拓线路者有四个共性,而这些笨鸟身上都已经具备:


    对探索新线路的执着;

    对线路研究和规划的能力;

    对队伍的组织和把控力;

    经验的积累。


笨鸟每次路线的准备周期都很长,像克勒青河谷这样酝酿三年的路线,他心中还有几条,未来五年内,他准备一一走完。


像羌塘、雅江大峡谷、南天山、西天山、阿尔泰……目前我们都在等待时机。

这些路线其实早就设计好,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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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外探险会员故事002期——笨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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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感谢户外爱好者@守静笃、@布丁对本文写作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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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http://mp.weixin.qq.com/s?src=11&timestamp=1587730115&ver=2298&signature=qvsel*eeMaRYaIMq63D3PKNrgVhufPdJr5xTFR-b-t-2o83ktcItSA5QTsSTpT1*EnfDeIZ2yBvp0F5AgEC-dOB87hs5Vk02CHap1BDgUZSNrFQhaShQiSwPwOZxPyW7&new=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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