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行记 之七至 之十一

甘南行记之七 藏民的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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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玛曲县城，我们前往阿万仓州湿地，车子开到一个山坡上，导游买了票，我们沿着木栈道来到一个山顶上。人就是这样，在山区呆惯的人看到草原便觉得惊奇，生活在草原上的人看到一个山头又觉得它是很神圣的一个景色。
因为去年在新疆巴音布鲁克草原看过气势雄伟的黄河第一湾，加上今天又是一片阴天，所以我对眼前的景色无动于衷。走到木栈道的尽头，我看到一个四方形的祭坛，四面各是两头白色站立狮子的浮雕，底下散落着纸片，就走了上去。
站在祭坛上环顾四周，远处弯弯的河流，山脚下整齐的牧民居住区，净收眼底。不久，我看到从售票处开来一辆摩托车，两个年轻的藏民拎着很多东西走上祭坛，厚厚的藏袍扎在腰间。
他们用打火机点燃祭坛当中的牛粪堆，又浇上酥油一样的液体，然后用硬纸板煽动，让火变得更猛烈。接着又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大约十岁的小男孩戴着耐克鸭舌帽，另一个壮汉则头上扎着蓝布。
他们在干牛粪上铺满柏树枝，然后倒上黄豆、青稞和一些黄黄绿绿的小豆子，又放上切成小块的黄色酥油，再把白色的哈达和华丽的丝绸织品放在最上面，空气中便弥漫着一片奇异的芳香。接着，把一大包塑料袋拆开，里面是一包包印着经文的四方形小纸片。每人手里拿着这些印刷品，仰天“伊哟嚯”长啸了一声，然后猛地用力往天上一抛，刷的一声，空中就飘飘洒洒着许多小纸片。四个人围着火堆慢慢旋转，一声长啸，一阵抛洒，此起彼落循环往复了很多次。
从刚一见面我跟他们说了一声“扎西德勒”之后，我便安静地又小心地蹲在旁边观察拍摄，他们视乎并不惧怕照相机会带走他们的灵魂，一直面色凝重地做事。当仪式举行完毕，所有的小纸片降落地面，我也感到一阵满足感。
他们骑摩托车离开，我也慢慢地沿着木栈道走回售票处，和里面的三个藏族姑娘交流。一个姑娘回答说，因为他们希望上天赐予什么东西，所以就要用这种方式跟上天进行交易。
交易？我不明白这个姑娘为什么会使用这个词，也许是她的汉语学得不好，又或许她的汉语已经学得很深入了。
甘南行记8 莲宝叶则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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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一点半在大巴车上吃了昨晚买的八宝粥和几个小面包，广阔平坦的草原渐渐凸起了两个皱褶，车子越往前开，两边的皱褶便越高耸。到了下午两点，只见前面的皱褶顶上升起一把把刺向天空的利剑。
陈导回头笑着说：你看，像不像电影《指环王》中的某个场景？
眼前的景色让我突然从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只见三片白色的山峰，中间的一片因腰缠云雾显得尤其诡异，山峰的下面是墨绿色的森林，一些雪松已经掉光了松针，躺在乱石堆上。山谷里的小溪，清澈的水静静流淌。偶尔还可以看到用石头垒起的一道堤坝，静静的水面倒影着三面的山，有人在路边停了越野车，站在堤坝边拍照。
这场景不禁使我想起日本摄影家白川义原的一幅作品。可惜，司机并没有因为我的叫好而在这里停车。
车子越往上面开，觉得寸草不生的山峰上又像是聚集了无数的神兵天将，衬着厚厚的乌云，好像等待命令要来捉拿犯了天条的孙悟空。
公路的尽头是一个宽广的停车场，下车之前，导游规定了五点钟要集合返程。我套上冲锋外套，随着游客一起走上了前往莲宝叶则的木栈道。
在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每往上走一个台阶，就觉得胸闷气喘，幸好发现前面有个小卖部，就买了一个氧气筒随身带着。
这里的石头会开花，看吧，小溪边的石头上刻着狮子甩头的图案，一个大石头上画上了五颜六色的六字咒语，草丛中的石头上绘上了漂亮的格桑花。
不知道是太兴奋，还是吹来的风太冷了，我越走越慢，步履蹒跚了。
一个小时之后，当我坐在一张凳子上休息时，已经觉得自己没有多少力气了，我问下山的一个北京小男孩，前面的景色怎么样？他说，雾太大，湖泊看不清楚，如果你上来会很累，但你到达终点之后，会有一种非常伟大的成就感。
我又问了几个返程的大人，他们说我还只是走了三分之一。而且今天天气也不怎样好，上面的湖并没有网络上的宣传照片那么好看。
我低下头系好了鞋带，站起身想继续走的时候，突然感到头一晕，整个人都晃动起来，静静地站立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打消了坚持到底的念头。人到中年，能够认输也需要一种勇气。
我慢慢地往回走，仔细地端详着一个个植物介绍牌，什么高山杜鹃隐蕊杜鹃，我又发现一个凸出泥土的巨石下支撑着很多小木棍，这种习俗就跟我老家的山区一样。有几个妇女说，这样做可以治腰疼，看来这种方式还真是全国流行。
我发现即使吸了氧气，也没什么用。返回在休息站吃了半碗泡开的方便面，不仅没有提神，反而更加昏昏沉沉。四点钟回到车里觉得很闷，在外面又觉得冷，就坐在汽车门口的踏步上，原本想下山到那个点拍倒影的念头也终于消失了，熬到五点半全体集合出发。
晚上七点来到久治县城，到小店吃了半碗馄饨，就觉得肚子很胀。一步步挪到百米外的超市买了沙丁鱼和午餐肉罐头、奶片、冰糖、山楂还有八宝粥。又向左老师借来一包感冒药，配上头痛药，但到了十二点又头疼地厉害，只能和十年前在丽江一样，坐在被窝里熬了一夜。20190901
甘南行记9 色达医院吸纯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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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0号早晨，在酒店隔壁的小吃店喝了一碗南瓜粥，吃了两个包子，恢复了一点精神，戴着眼罩，一路睡睡醒醒。沿途经过七个隘口，有时大雾弥漫，有时冷雨飘扬，停车途中偶尔看到山坡上的藏民一家和惊奇地与我们对视的小牦牛，发现牧民的生活真不容易。
十一点半在车上吃了八宝粥和鱼罐头，下午两点才到达色达大酒店。
小包带领兴奋的队友去五明**观景台拍摄落日和夜景。在经历了380公里的颠簸之后，我躺在床上想休息，却头疼得睡不着，起来到卫生间一照镜子，发现嘴唇都发紫了，床头的吸氧设备只能晚上八点以后起作用，百度之后发现县人民医院就在附近。
打起精神，慢慢走到百米外的医院，在挂号处护士示意我直接到后面的住院部去吸氧。经过花园的时候，发现花坛当中竖着一尊总高三米贴金的药师佛，几个藏民手里提着开好的药品围绕佛像在转经。
住院部的藏族护士叫我交了一百块钱押金，给我写了一张单子，带我来到一个空荡的病房，套好吸气管，提醒我一个小时之后结算。
这一个小时中，我静静地坐着，感觉到很放松，很有安全感。我看不见外面的场景，只能静静地听着门口走动的声音，藏族儿童嬉戏打闹的声音，护士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医生对护士说话的声音，食堂阿姨送饭菜的声音——觉得这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合奏。
时间到了，我拔了管子关了阀门。护士叫我先请医生开个单子，再去挂号处付了三十元氧气费，然后退押金。但医生却很忙，在半个多小时的等待中，我看到了他先后处理了几拨病人。有阑尾炎发作疼得呻吟的藏族妇女，有拍片检查的老人，其中他还对一个忧心忡忡的藏族壮汉说：你没关系的，是脂肪肝，以后少吃肉！
换班的藏族护士来了，其中一个穿民族服装的又高又瘦，两颊黑里透红。发现桌上的快餐盒里装的是米饭，大部分是素菜，我不禁直咽口水。
在零星的细雨中，我走出人民医院，神清气爽脚步轻快，走到对面的马路上一路行走，终于找到了一家面馆，点了一碗素面，用高压锅焖的面条里，夹杂着几根绿色的高山油菜，吃了一半，觉得这真是天下最好的美食。
返回酒店的途中，我在一家小店买了一斤牦牛肉干，一小盒酥油茶。回到酒店，发现酥油茶真好喝。 半夜，仍然头疼，开了氧气却嘟嘟嘟很吵，只能又坐起来靠着床背休息 。 20190901
  
甘南行记10 色达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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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达给我的印象，一是漫山遍野的红色小房子，二是去年因火灾引起政府牵头重新修建宿舍导致影友的抱怨。
早晨，坐大巴车到达五明**的停车场，改挤公交车进入景区。我们沿着山谷中的小路，气喘吁吁地一步一步往上走。抬头只见左边有几排刚建的两层钢筋混凝土的房子呆板地横在山坡上。山坡的两侧仍排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房子，很是壮观。
跟随着脚步匆匆的穿红衣服的女修行人，我们慢慢地走到了雄伟的觉姆殿。我和两个苏州影友坐在台阶上休息，藏族的老人在磕长头。放眼四周，天是蓝色的，山坡是红色的，塔顶是金色的，显得庄严圣洁。
我们不禁谈论最外面那几排房子，觉得政府真是没有文化品味，好端端的景观全被破坏掉了。
因为大殿禁止游客入内，我们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也没有耐心和时间等待她们散场，于是分头行动。我顺着泥泞的小路走到对面的山坡上，突然发现两座小木屋之间的水沟上走出一个女行者，匆匆地朝大殿方向走去，这不仅引起了我拍照的冲动。
顺着不到一米宽的水沟往上走，我端详着两边的建筑物：他们是用半根圆木一层层叠加而成，圆形朝外，平面朝里，外面漆上红色的油漆，铝合金的玻璃窗里面挂上各色窗帘，木门上了一把小小的铜锁。
顺着这条仄仄的通道，走上了另一条水泥公路，我趴在栏杆边，对准这个小巷观察取景。有的女行者，提着塑料袋，里面装着洋葱和茄子上来，也有的女行者，背着一个大的塑料蛇皮袋，里面不知装着什么东西。看得出来，她们都是要自己做饭。
没有人上来的时候，我的视线关注着眼皮底下这一片四方形的屋顶，估计是在木头的屋顶上铺一层泥巴，然后再盖上薄薄的有折皱的铁皮，铁皮的上面再放了很多大石头。  类似海岛民居，屋顶放了石头以防止台风刮走瓦片。以此推测，这里冬天是不是也会刮大风？
顺着水泥路往下走，我发现好多小木屋上还有小烟囱，也有用可乐瓶和塑料管拼凑成的排水管。
这些女行者不失女性爱美的天性，小屋的前前后后见缝插针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盆，开满了漂亮的小花。在一个窗户上，我看到一张纸条，走近一看是“止语”两个字，额头差点碰到了屋顶锋利的铁皮。
我终于明白当地政府的苦心了，火灾的危险、滑坡等隐患，一旦发生，场面将难以控制。我不禁为刚才的言论而羞愧，每个人真的不能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对外界作出评论。
第二站是去看***。根据导游的经验，仪式在下午一点钟开始，我们在十一点钟便集合上车，到了那个山坡上的大巴停车区，八个人每人花五块钱拼小面包车，来到***台。
大约十年前，有个温州的影友到藏地旅游，用摄像机偷拍了***。今天到了现场，我才发现，现场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原始神秘，反而搞得有点儿像旅游景点了，整齐的花岗岩台面，人造的假山，特别是那一排颇象体育场的水泥板观光台阶，更让人诧异。
许多为了看得更清楚的游客，他们坐到了上面的台阶。但我却不想看到那解剖**的场面，就选择坐到了最下面一层，站起来回头一看，后排是黑压压的人。天空，则是几只盘旋的秃鹫，这是侦察兵。
中午的太阳很猛烈，在漫长的等待中我拿出佛珠慢慢地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因为我曾经先后两次拍了出殡的场面，结果第二天照相机就摔坏了。等待的期间有一个自称重庆来的姑娘，走来走去向游客推销各种价格的口罩。她说这些**都已经腐烂了好几天，为了防止在空气中传播的细菌，口罩还是有必要戴的。
到了下午一点，天空中响起播音员庄严静穆的声音，她简单介绍了***的意义，并要求大家不要拍照，以保持对死者的尊重，并说这些秃鹫是天上来的使者，会把逝者的灵魂带到天上去，闪光灯会惊吓它们和逝者。
终于，一辆越野车开到下面的停车场，四个汉子打开后备箱，抬出一个棺材走上台阶，然后绕白塔转了几圈之后，又抬到假山前、山坡下的一个空地。于是看客们骚动起来，他们都站起来，矮小的还踮起脚尖伸直脖子。天空中的秃鹫也越来越多，黑压压的一片，许多秃鹫降落到空地上面的山坡上，排队等候。
人群中叫起来，又运来了一个！接着有人兴奋地说，今天居然有四个！我发现，有一个逝者放在圆形的木桶里。
***师尚未开始动手，有几只秃鹫已经急不可待地想冲下去。结果被上面维持秩序的壮汉用脚一踢，又老老实实地回去了。这时候，山坡上已经密密麻麻地蹲满了一排排黑黑的秃鹫，一直排到了山顶上，比铁丝网这边的游客还有多。
我远远地看到一个***师弯腰，就知道他已经动手了。还好解剖区有个围墙，加上我坐的位置低，所以我没有看到逝者的肉被一块块割下来的场面。
当我看到扑下来的秃鹰在那里扇动着翅膀，有两只争抢一条白花花的肉，扑腾着翅膀进入我的视线，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心。于是便站起来离开台阶直往外走。
到了天藏区的最外围，一个女修行者靠在栏杆上，她的耳朵上戴着耳麦。很显然，她就是这个播音员。我们互相对视了几秒，我便匆匆地走开了。
来到小面包车停放的地方，我和几个队友上了车，那司机过来突然对我们说，你们不是这一车的。我反问，上来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好啊，八个人再坐你的车回去的吗？
司机说，我刚才拉了一车客人，他们要我把他们送到**。
同行的大连影友说，他又接了更大的生意，不会让我们搭车了，我们还是走下去吧。于是我们小心翼翼地踩着泥泞的道路下山。
人员到齐的时候，有个影友冒出一句话：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供那么游客参观呢？
司机把我们带到附近的小镇，大家分头找小吃店填肚子。我们几个人在漫长的等待中终于明白，在高原上炒菜比煮面条动作要快。出门，我到一个小店买了一瓶维生素饮料，递给老人一百元，他找我玖拾元，我问多少钱一瓶，他说四块钱。他看看我手中的找钱，想了想，又找我四块钱。
马路对面还是一排白色的佛塔，抬头只见天空黑压压的都是秃鹫在盘旋。同行的苏州姑娘说，它们现在吃饱了要出来溜溜，帮助消化。我们还是赶紧上车。
再见，色达。      20190902 深夜
  
甘南行记 杨各和观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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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大巴车上昏昏沉沉的向南前进，直到西边一道刺眼的阳光射进车里。我睁眼一看，右手边一座座独特的藏族碉楼挺立在一片片金黄色的青稞田上，远处的斜坡上屹立着一座金塔，在太阳照射下熠熠发光，太阳勾勒出斜坡草绿色的轮廓。它既像照片上的亚丁稻城，又像丹巴藏寨，好一幅色调分明的美景！
影友们好像都在睡觉，对我有意的赞叹声没有发出共鸣，路两边时而见到碉楼风格的民宿，在一个路牌上，我记住了“杨各”两个字。
下午五点，我们到了观音桥镇，改坐几辆小面包车，经过小镇上一间间出售义乌旅游小商品和藏区土特产的店铺，沿着陡峭的盘山公路，一路蜿蜒冲到山顶上的寺庙。雨越下越大，还伴随着吓人的雷声，在车里等待了十几分钟，大家不禁嘀咕起来。
我们走下台阶，来到山门前的观景台，俯瞰远处的山脊上赫然映出一道双彩虹，照亮了山上的那六个藏语字符，山脚下是弯曲的河流。
我不由自主的说：早一分钟来会更好。没想到，小包突然歪着脖子冲我反复大声吼叫： 没有来迟，现在就是最好的，现在就是最好的！
我被惊呆了，片刻之后反击他：你凶什么，我又没跟你说！
陈导赶紧把我拉开了。
从观景台沿着异常陡峭的台阶走到大雄宝殿，却已经关门了。我们绕着巨大却粗糙的转经筒转了一圈，正失望的准备回去，看到导游很紧张地跑来跑去，突然他回来笑着对我们说：我对这里的师父说好了，开门让大家进去朝拜。
我忍住一肚子的怨气，嘴里念着“忍辱波罗蜜、忍辱波罗蜜”，和大家在大殿里绕了一圈，也没发现里面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因为文物都在文革期间被破坏掉了。
回到宾馆看手机，我才发现在等雨的时候，小包已经在群里发了条微信，劝大家耐心地雨停了再出来，难怪他会对我说的那句话大发雷霆。一事已了，一事又起，宾馆旁边奔腾的河流也整夜怒吼着，让我彻夜难眠。今夜，不是因为高原反应。    20190903
( 本文作者 : 永嘉黄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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