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28岁,没上过班,用200块成功环游世界”

照片上的这个男孩就是我们今天故事的主人公，啊聪。啊聪，原名李尚聪，94 年生于河南商丘。18 岁前他是成绩优异被免费录取的好学生，18 岁之后他是报纸上放弃高考骑车去法国戛纳的“叛逆少年”。2016 年的 6 月，22 岁的啊聪揣着 200 块人民币离开老家，背着吉他音箱，绕着地球转了一周，回到起点。


200 块钱，在北京打车都不够绕三环一圈。不同国家的货币也都不一样，这 200 块更不够来回倒腾的。采访前我认为这注定是一场穷哥们大冒险，他应该有吐不完的苦水。一场谈话下来，钱是我问他最多的问题，也是他最不在意的问题。


等不是办法，干才有希望“我很早之前就有不带钱出过门的经历了，也没什么，反正只要三五天饿不坏就行。”但就 200 块钱，走出河南都够呛。他的第一步不是从河南走向世界，而是从商丘走到郑州，去街头卖唱，哪里人多去哪里。一天下来钱肯定是有，但也要被城管追上好几回。被追了一个周后，啊聪兜里钱够了，签证也下来了，他一跑就跑拉萨去了。

拉萨，就像是啊聪的另一个老家。在哪唱在哪住基本都门儿清了，环境一熟悉路子就多，朋友还给他指了条明路让啊聪跟着他做代购。啊聪第一次卖东西其实就是那种不起眼的冬虫夏草，还有当地特色的服装，以及串珠。

一边卖唱一边卖货，啊聪现金流走起来了。一旦思路打开，就会发现哪里都有钱可赚。 卖当地明信片可以赚，卖祝福视频可以赚，货币换来换去其实也能从里面赚差价，啊聪以前出去旅行写完的个人游记整理出来，还能卖。比坐办公室打工强多了。

一路上甚至有人会直接给他资金上的支持，有的人就比较委婉会通过买他的东西来支持他。“有个叔叔当时买我的那个游记买了两千多，这对我来说就像是雪中送了一吨碳，出门在外真没钱也真焦虑，而且我还借了花呗买音响。”但卖东西这事，饥一顿饱一顿，入不敷出是他的生活常态。不少时候他是很“穷”的。

刚到纽约时候，啊聪还一直穿着一双已经磨透了底的鞋子没钱给啊聪带来的最深刻体验就是，他很多时间精力都会用在省钱上。有时候站在路边七八个小时冻得手都动不了就是为了要等一个便车，但要是坐交通工具可能就半小时或者一小时就能到。天冷的时候啊聪会因为在户外扎营被冻得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只能靠裹着睡袋在帐篷里打滚取暖。冷的时候冻得睡不着，热的时候也不一定多好过。在埃萨尔比亚的夜晚，啊聪被臭虫攻击了一整晚，顶着一身包，他痒得只想撞墙。

在极限省钱模式下，啊聪的饮食秘诀就是能省就省，吃的东西可以捡，绝对不买，能买便宜打折的，绝不买贵的。在二手食物这方面啊聪并不陌生，但他最大的感触并不是狼狈。 “其实有很多完好无损的食物和物品，而这些城市中闲置物品的浪费，甚至能转化成一个人一天或者是一整个月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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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省钱也让他错过很多，他说最遗憾的就是在北非的时候因为要省钱没去看当地的野生动物，也没去看乞力马扎罗的雪。“一味去省钱的话，很多当地的内容你是看不到的，错过了可能就真的没了。”



在他有钱的时候炫的部分当地小吃啊聪就是这样走出亚洲，穿越非洲，经过南美，北美，经历两年的时间，又回到亚洲。这期间刚好经历了他 23 岁的生日，他选择徒步去好望角来纪念。和狂风搏斗了一夜后，啊聪在大风里拍下了一张他和“风暴角”的珍贵合影。




他没赢过现实，但也没输有钱花没钱赚，赚不到就省。啊聪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烦恼，他存在于世俗之外，日子自给自足，也算是一路逍遥。但二十出头的啊聪也是人，他的痛苦很具体。爱情就像是阿聪追寻自我之路上的一面镜子，总能折射出他的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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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愿意追随阿聪的女孩，从郑州追到了拉萨，热恋从见面后就成了决裂。他们第一次争吵是因为啊聪住的地方热水不够，而女孩又想去开个钟点房洗澡。“我说这个钱，我们完全可以去到宾馆里专门开个房间，而不是只开一间三个小时的钟点房，我说这也太浪费了。她不听。就吵起来了。”女孩想要住好的、吃好的、用好的。这些对阿聪来说都很有压力，他当时的燃眉之急是路费，甚至想请帮他的朋友吃顿饭都够呛。和朋友一起吃饭的那天，他喝了很多酒，一直在哭。没过多久啊聪和这个女孩因为无法共苦而分道扬镳。类似的状况在路上不算少，爱情到头都难逃“钱”字。除了女孩，路上也有想和他结伴的旅友，最后也没能坚持几天。最开始阿聪确实暗自神伤。有一回阿聪用银行卡切完洋葱，拿着瓶起子给自己炒了碗洋葱鸡蛋盖饭后，心里想明白一件事。合适的怎么都合适，不合适怎么都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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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遇不到可以慢慢来，但面对家里人的态度，他没法干脆。啊聪的视频评论区里被问的最多的，除了什么时候结婚，就是父母怎么看。他妈妈始终忘不了，啊聪第一次从西藏回来时的样子“上衣后面和裤子前面都被太阳暴晒成白色了，皮肤黑得跟非洲人一样，手心、手背两个色，鞋底也烂了很多洞。”啊聪决定放弃高考骑行去法国的那年，他妈妈气的一个月都没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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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妈妈对他未来的担忧，他只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就不在学校里。“别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这一路走的看的经历的都是我所学到的，而且还是我乐意学的。”啊聪觉得，过好自己的人生，就是对父母最大的敬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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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聪很自洽，但不代表每个知晓他经历的人都能容纳这份自洽，这在他的粉丝互动中就可以看出来。很多人会问他：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停下来去找个班儿上？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有份稳定的工作不好吗？啊聪有点迷惑：“我现在在做的就是我的工作啊。”“我通常会有一个计划表，每天做什么。
比如今天弄完这个视频的一剪，然后拍另一期视频素材，明天完成二剪，然后上字幕，可能再写个其他东西，后天早上找个咖啡厅上传这期视频的同时，开始剪另外一期视频。如果有变化了，顶多就是拖延一天更新。”

这样下来，啊聪的工作量也不少，甚至工作节奏快赶上007了。每次啊聪愁眉苦脸对着电脑剪视频的时候，和他同住的沙发客都会很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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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视作方法

截至目前这哥们已经去过 103 个国家，正打算去剩下的 92 个国家。
我联系上他的时候，他正一分没带在西非的摩洛哥溜达。我问他出门在外转了有十年了，身上还是没多少存款会不会觉得难过，但他嘿嘿一笑。这次出门前，他存了 2000 没动，出门不到一个月这份存款已经翻了一倍多，他觉得自己现在富可敌国。听他说完，我挺羡慕的，但又不那么羡慕。

好像对比之下他用十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的经历远比我坐在格子间里打工赚来的钱要珍贵。有过一丝想要辞职的冲动，可我深知稳定收入带来的安全感对我来说是必要的。以前是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现在是求考公考研找工作求上岸。在不确定的时代抓住一丝确定性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就像获得了继续在浪潮里扑腾的充分必要条件。虽然听起来懦弱，但确实稳妥。

到头来我也说不清，格子间究竟是赋予了我安全感，还是框住了我的向外探索的脚步。坐的久了，人也麻了。眼袋一天比一天大，心情一天比一天差。身体也开始像年久失修的旧零件，稍微动动就咯哒作响。

啊聪的生活是一种极为罕见的个例，他给了我们格子间之外的另一种生活方式。 我并不是说要鼓励大家新的一年去辞了工作旅行，像啊聪一样在路上。而是如果你有想要的那种人生，不妨踏出一步试试看，步子可以小一点，不一定非要踏出自己的安全区，但要为自己踏出那么一步试试。就像项飙在《把自己作为方法》中说的那样。“方法首先是一种勇气。不一定要遵守那么多惯例，不一定要听所谓主流的意见，想做的事不一定做不成，同行的人不一定都会掉队。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这么一种可能，问题可以一点一点辨析清楚，工作可以一点一点循序完成，狭窄的自我会一点一点舒展。在看似封闭的世界结构中，真正的改变就这样发生。”


在这一年，希望你我都可以迎来这样的改变。- End -
作者丨19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