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脚下的路途——记梅里内转

10月27日结束了梅里外转行程后，我们依然在青海高海拔户外组织下，从28号开始马不停蹄开启了内转之旅。
风景篇
1. 南争垭口
早晨7点在飞来寺被依旧姐叫醒，去看日出。迷迷糊糊走到酒店观景台，看到对面一排雪山格外壮观。主峰卡瓦格博和神女峰格外清晰，梅里雪山上次如此清晰示人，是半个月前。看完日出，寄走了重装宝，坐车到雨崩村，开启内转行程。第一个景点，是上雨崩村的南争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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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点多到达雨崩景区门口，买票进门，徒步入村。一路都是缓上，感觉雨崩景区人的气息还是很浓烈，少了之前外转中那恍若世外的秘境感。但同样神圣的、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却很浓。我们正行走在离梅里主峰卡瓦格博脚下的山里，一想到这，就觉得很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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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星有一些外地徒步者。青冈木、黄色落叶以及密林间那若隐若现的洁白雪山，心情宁静。到达南争垭口，海拔3700多，路遇几个小朋友，十一二岁的样子，在一个大姐带领下徒步上山。“是不是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以前觉得做不到的事，这次是不是也做到了？”听他们的对话，甚是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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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南争垭口不久就是下坡，两座村庄在山谷间静静伫立。上、下雨崩，我们来了。
2. 笑农大本营
笑农大本营位于德钦县雨崩上村13公里处（近梅里雪山主峰）。1991年中日联合登山队修建而成，是登梅里雪山卡格博峰的一个大本营，海拔高3600米，有牛栅栏可以做为休息的地方，如果要去海拔达3800米的冰湖就可以从笑农大本营这个地方出发（以上来自百度百科）。百度中关于笑农大本营的词条解释如此。其实我们本来要去冰湖，可是大约是大家都太放松了，走得比较慢，加之景区管理，冰湖路不好走被封了，所以来到上雨崩的第一个景点，便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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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宿有电热毯的客栈，早起，我们吃完自己用气罐做的早饭，就朝冰湖的方向行进，游人较多。一路上坡，高山密林，草甸雪山。笑农大本营在雪山脚下，草甸，密林，高山，溪流……一片祥和美丽。后来看纪录片《卡瓦格博》，才知道就在中日登山队试图登山的不久后，笑农大本营曾发生过因雪崩而引起的冲击流，甚至将很大大树都冲倒了。
“在这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纪录片中的当地藏民说，他们将之归结为神灵的震怒。很多事情，文明论中的人觉得荒谬无解，事实上藏人说的就一定是迷信吗？不见得。真正的迷信，是固步自封，不愿意接受和自己固有的文化，价值，格格不入的新的观点，价值，是自高自负，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宇宙间所有的奥秘，而失去了对自然的敬畏和诚挚，这恰恰是文明人的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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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神瀑
早晨从上雨崩村出发，找好客栈，就直奔神瀑。游客比昨天少了许多，一路缓上坡，基本都在林间行走，这里的树木也很古老，只是未见长长的树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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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经过很多“圣水”——大大小小的山涧小溪，藏族人对山、水、石头都充满了敬畏，部分路段比较湿滑，浅浅的溪流从石上、林间流淌而过。林间经幡随处可见，快到五佛指峰脚下时，那洁白的雪山山顶伫立眼前，圣洁威严，人间的烦恼似乎也消散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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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脚下到神瀑，似乎不远了，然而真正走起来却还有很远。踩着新修好的水泥台阶，一路直达神瀑。快到神瀑时，抬头只见雪山顶上，瓦蓝的天，一朵白云飘来，几缕云雾从山顶升起，似乎是山顶被风刮起的雪，又似乎不是，云朵和雪融为一体，分不清彼此，让人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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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雪山顶上流下来两缕白纱般的水雾，神瀑之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洪大，而是轻柔似云，随风起舞。那面神瀑留下来的石壁下，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玛尼石堆，颇为壮观。据说对于藏族人来讲，嘛尼石堆是来世灵魂安息之地。神瀑之下，不时有清凉的水滴从天而降，整个石壁和地面湿漉漉的，走一圈顿时神清气爽，一身疲惫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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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尼龙大峡谷
听闻尼龙大峡谷有一段路在半山腰上，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心中一直忐忑不宁。从下雨崩出发，基本都在下坡，在山间密林行走，不时能看见山谷间雪白的瀑布，飞流直下。下山途中，有一处大瀑布和无数经幡，瀑布之上有一座小木桥，桥边还有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这座桥的来历，原来此桥是上雨崩某客栈捐资修建，为往来行人提供便利，也算是积德行善。不由得想起上雨崩村中听来的那座外转途中吊桥的来历，藏族人好像干过很多“利他”的事情，修桥，修路，普渡众人，也成全自己。

溪流峡谷之后，沿着河谷又走了一段路，此处风景大概由于游人较多，少了几分秘境氛围，植物、高山、土地是最敏感的，空气里的尘埃，纯净度，人的气息，都能反映在这些生灵身上。照片能定格景色、光线，却无法展现身临其境的气味、空气中光线的明暗，以及那人用语言无法道清的氛围，这里依然山清水秀，但那种人间的烟火气倒地还是浓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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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河流走了不多久，沿途出山的驴友三三两两，旅途也算是不寂寞了。大约十二点，我们到达尼龙大峡谷山腰路段，其实这段路已经很好走了，就是有点高。神奇的是那高高的山腰上竟有一条小溪流，沿路流淌，路也是被修过的，面向峡谷一侧铺着粗大的管子，心里的恐惧渐渐变淡。
不知谁修的这条路，真是不易，站在半山腰上，不敢往下看，只是埋头走。艰险的路不知不觉到头了。至此内转路程平安结束。
人物篇
1.捡垃圾的外国人
从雨崩到笑农大本营，也就是内转的第一天，途中遇一外国人，在观景台附近捡垃圾。本来坐在木板凳上的我们，有些坐不住了，也动身开始捡垃圾。那外国人把观景台附近在亭台，垃圾桶旁边以及木板底下，那些脏的，不脏的，沾了泥巴的，没有粘泥巴的塑料袋、纸片全部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他什么都没说，全程静默，可是不知为何心里感到害臊，站起身来一同捡了几片。想到，同样是说服，可是语言永远是聒噪与争辩，只有行动，才能真正打动行动，开启行动。第二天，去神瀑，又一次遇到了这个捡垃圾的外国人。高高瘦瘦，着装简单，正好碰到，就用蹩脚的英语问了句：“whereareyoufrom?”没想到外国友人用标准的中文答：“以色列。”还是一个人，想到当年走麦理浩径，途中也经常遇到一个人跑步、走路的外国人，他们好像更享受与自己相处，在天地自然间的时光。当我们到达神瀑时，以色列的外国友人站在神瀑底下，像是接受圣洗礼一般，接受神瀑的浇灌洗礼，他人不过瘾，拿着矿泉水瓶，在水流较大处接了一瓶水，大概是要拿回去慢慢品。下山途中，在靠近神瀑的观景台吃午饭，四周垃圾若隐若现，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污染啊，心中正自感慨：“昨日捡垃圾的以色列人哪，看吧，垃圾是捡不完的，捡了这里那里又有。”谁料，刚生此念，又看见那以色列人拿着垃圾袋，开始在此处捡垃圾。同行的壮哥感慨：“修的坐不住了”，有两个中国姑娘也加入恶捡垃圾的行列，我们也帮着捡了一些，并带了一包垃圾下山。愿神山圣水不被垃圾、游人和商业淹没玷染。由此思考，很多事情，我们会为自己找一万个理由：一直都这样；无法改变的……但就是不愿意起身，哪怕做一点点改变的尝试。愿我们不是站在制高点指责别人，而是躬身践行，不只是捡垃圾，很多事情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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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黄猫咪
这一路都跟猫咪结下了不解之缘，外转时在扎西牧场夜闻猫咪声，内转时不时在客栈、路上遇到那懒洋洋的、看惯了这人间天堂风貌、不问世事的小东西，这不，在下雨崩的客栈，又遇到了一只黄色猫咪。
早晨，我们围在火炉前等面条的功夫，那只黄色猫咪凑到了我们面前，爬到了火炉底座的边缘处。这只猫咪很文静，不太闹，喜欢看它眯着眼睛，懒洋洋地缩成一团，在火炉旁打盹的样子，他们说这只猫大概老了，总是眯着双眼，一副万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喜欢它这副外界与我无关，只管晒太阳打盹的样子，做一只雨崩村的猫，是不是也挺幸福的？
我们说话、逗猫咪间，一股焦糊味传来，原来是这只黄猫咪的后背毛被燎着了，美丽的黄色皮毛上留下了一块焦黑的疤痕，大概发现自己被烧着了，可怜的小猫转头惊慌失措地舔了自己好几下。
吃面时，它又围过来。大概是饿了，我们喂了它几块鸡蛋，几根面条，它吃饱了，又跑回沙发上，懒洋洋地卧着了，忘记了自己美丽光滑的后背上留了一个疤，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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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篇
1.吊桥的来历
听飘飘客栈的掌柜讲，上雨崩村的白塔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僧带领修建，一分工钱都不要，只是有一个条件，村里要出人力、物力，在外转途中那河水湍急险恶处修建一座吊桥。于是22户村民，每家出一个劳动力，拿着吊梭，背着口粮，去修桥。我们的客栈掌柜便是那二十二人之一，修桥的过程艰辛无比，人要吊着绳子，在湍急的河流上一寸寸搭出一座桥来，普度众人。他们修此桥，不为功名，只为渡人，正如那老僧所做一般。在这个处处都要利益的社会，他们修桥的行为，好像有点傻，不过听完这个故事，大家都沉默了，因为我们确实记得，外转那艰辛的途中，的确有一座吊桥，在河流湍急处，渡我们过河。不止这一座桥，还有其他几十座桥，在无人的深山里，修建这些桥，实属不易，我们只是走过，却不知桥的来历，原来有这样一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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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治病的旅程
到达上雨崩村时，正好“徒步中国”的有几百人入住，客栈十分紧张，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家飘飘客栈，藏族本地人开的，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藏族姑娘、中年藏族妇女，住宿条件相对简单，不像其他客栈宣传的五花八门。吃过晚饭，我们在饭厅围炉闲聊之际，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我一下，“这个电话……微信怎么加？”不太熟练的普通话，这时才发现原来我们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藏族中年男子。我帮他在手机上操作，通过了他朋友的好友申请。这样他和我们聊了起来，原来就是这家飘飘客栈的老板。饭厅里当时挂着一张动物皮毛，我问他：“这是啥？”“狐狸”“你们这里有吗？”“有的，什么都有，熊，狐狸……”“哦，你们在山里打的呀？”藏族掌柜立即摇头：“这是我在西藏买的，这里是神山，动物不能打的。”在藏族人的观念里，神山的动物谁要打了，谁家里就会遭殃，最朴素的环保主义者。
后来聊起来，才知道掌柜也走过外转路线。当年年轻的掌柜生了一场病，看大夫、吃药……都不好，后来去找活佛，活佛对他说：“你必须去外转一次，这样或许好了，即或不好，也要安眠在雪山下。”他听从了活佛的话，当时还不敢一个人走，就叫了同村的两个伴儿陪他走，他给他们钱。结果外转第三天，他健步如飞，走得比那两个同伴都快，说拉垭口，也是第一个翻过去了。自此，他开始外转，如今大约走了六七趟了。
“如果你是藏族，但没有外传过，活佛都不愿意见你。说话、念经、斋戒……这些都没有外转的功德大。”他说。还有一个小伙，中毒，一直不好，后面也是去外转，一圈回来，病好了。此处记载这两个故事，并没有误导大家生病不去医院去外转，只是诚实地记录下从客栈老板那里听来的两个故事，各种真假理解，体会，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其实在徒步过程中，依旧姐就说：“其实人家活佛定的这个外转路线，你别说其他的，就是这样走一走，也能排毒，身体和心灵都能排排毒，百利无一害。”徒步能不能治病，要看缘分，但个人觉得总能强身健体，净化心灵。客栈掌柜还提到。转山途中不能骑马，牛……这些生灵，因为它们也是生命。可以用车子来替代步行，但不能用牛马替代。怪不得外转时，达瓦和阿诗平全程从未骑过驴子。对生命的敬畏，让人深思。
3. 神秘的卡瓦格博
虽然这次没住到高档的宾馆，但能和当地人聊天，了解神山文化，也是额外的一大收获。据掌柜的介绍，当年中日登山队攀登雪山，遭到了当地村民的强烈反对，这是他们心中的神山，怎么能容许人类随意践踏？掌柜讲，听老人说，登山队来登山时，天气都变了，风刮得呼呼，让人睡不着。他形容那“呼呼”的风声时，非常生动。“以前从来没有那样过。”当年登山队就是从冰湖入山，设立了四个营地，而冰湖是卡瓦格博的“保安”，负责看护雪山的安宁。千百年来，这里的藏族人民每日晨起，都要对着神山默祷祈福，在那祈福的经文中，出现了四个村庄，象征着神山脚下四个人群聚集地，其中两个在西藏境内，两个在云南境内。我们去过的甲应，是其中一个。我问了两遍，依然没有听清那四个村庄的准确名称，有一个是甲应，还有一个错盖，还有一个“绿雅随”，其他的都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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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打扰，就是最好的爱。藏族人很少去想登山，他们转山也都是在山脚下转一个圆，而文明社会中，这座山就只是一个海拔高度而已，所以海德格尔才说，现代社会是一个“祛魅”的时代，祛除想象，神话，和人类初生之时，那种对世界的好奇心。世界在科技和理性的强光照耀下，一片苍白，人类自诩为看清了一切，却不知天地，宇宙，自然面前，我们依然微如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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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卡瓦格博，依然在每日太阳高照时，伫立在这里，守护着这里的牛羊，百姓，森林，河谷……当我们完成了这趟内外转之旅，突然发现，我们人并没有多伟大，真正伟大的，永远是这些说不出话的东西，是自然和自然赋予的精神。

在此，感谢活动的组织者，策划者，依旧大姐，让我们有缘平安走完梅里内外转，感谢途中相遇的每一个人，感谢自己，感谢队友。
( 本文作者 : 晓心啊呀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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