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地名:一部古怪而混乱的历史丨自驾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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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是 自 驾 地 理 的 第 2 篇 作 者 投 稿 -

提起新疆

你会想到什么？

戈壁沙漠、葡萄和哈密瓜

梳着满头小辫的维吾尔少女

烤羊肉串和金黄的烤全羊？

哈哈，如果你脑子里也同步着这些

那说明你对新疆的认知

还停留在初级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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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敬阳

网名“半路一把刀”

新疆户外圈里的大神

2006年进入户外圈

多年来游走在新疆的山川大地

喜爱记录当地的山水人文、历史传奇

今天给大家带来的这篇文章

他归纳了新疆地名的六个特点

从地名的角度大侃新疆

文风有趣、博古通今

非常值得一阅

ps.看完就可以拿来装装逼啦~



新疆的地名其实非常特别

简单的说是复杂又糊涂

这里面有历史原因

也有现代官方人为的因素

Part

1

新疆地名的第一个特点是：不同语言的混合，不过更多的混合是汉语和少数民族语言的混合，比如大萨孜，“大”是汉语，“萨孜”是哈萨克语沼泽的意思。

再比如阿克苏地区的拜城，著名的克孜尔千佛洞就在这个地方，便是一个维汉混合的地名。



▲克孜尔千佛洞。摄影@新疆李玉德

“拜”（Bay）在维吾尔语里是富有的意思。

70后以前的同学小时候一定看过阿凡提的故事，里面的反派角色是巴依老爷，巴依不是一个人名，巴依就是Bay的不同译写，也就是富有的人，其实等于汉族农村的财主、地主，所以巴依老爷就是财主老爷，而拜城的“城”，显然就是汉语了。

Part

2

新疆地名的第二个特点就是地名含义众说纷纭，而官方则会刻意隐瞒这一特点，尽量往官方认为美好的含义上靠——这其实反而进一步混淆了地名的真实含义，大可不必。

在新疆，一个地名往往有说是维吾尔语的，有说是蒙古语的，有说是哈萨克语，有说是汉语转音的，有说是藏语的，大家争得脸红脖子粗。



▲可可托海的小海子：可可苏里湖。摄影@东方ＩＣ/图虫创意

比如可可托海这个名字，有说这是蒙古语茂密的树丛的意思，有说这是哈萨克语蓝色的河湾的意思，莫衷一是...

其实可可托海的正经地名叫富蕴，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汉族人称之为富蕴，而当地哈萨克和蒙古族则称之为可可托海。



▲摄影@《自驾地理》

再如呼图壁，关于地名含义，一种说法是蒙古语“有鬼”；另一种说法是突厥语“寻求幸福”，官方显然想都不用想就敲定“寻求幸福”了。

这样的地名含义分歧在新疆非常多，我就不一一举例了，只举其中一个最为典型的：乌鲁木齐。

关于乌鲁木齐到底是什么语言？什么意思？其实根本是没有定论的，现在官方统一的口径说乌鲁木齐是蒙古语：优美的牧场，其实颇不靠谱。

因为史料显示，乌鲁木齐这个地名早在唐代就出现了，那时候蒙古人还没有进入新疆（蒙古人进入新疆要在蒙元时期）。



▲天山博格达峰下的边城乌鲁木齐金碧辉煌。摄影@东方ＩＣ/图虫创意

还有一种说法是突厥语格斗的意思，但是从语言学的角度来说和“优美的牧场”一样牵强，你说一个地方叫做“格斗”也实在是暴力和古怪了点。

乌鲁木齐最可能的意思是来自轮台（乌垒台、乌轮台）的转音，这个里面牵涉到很复杂的语言学知识和历史演变，就不在这赘述了...

至于轮台是什么意思，据说来自古龟兹语，意义已经不知道了，这就是新疆地名的第三个特点——

一些地名不知道来自什么语言，或者说来自古代已经死去的语言，含义根本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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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这样的地名在新疆有一批，据说都是来自如古代粟特人、吐火罗人等这样一些稀奇古怪民族的语言，如莎车、于田、疏勒，还有龟兹这样现已不用的地名等。

其实就是喀什噶尔这个名字，也不大可能是现在官方所说的“各色砖房”，很可能是来自某种古老的语言，只是已经意不可考。



▲莎车、于田（于阗）、疏勒、龟兹、焉耆、轮台（乌垒）、尉犁、且末、若羌...是公元138年前，张骞奉命出使西域，当时在现新疆境的西域三十六国国名。/制作@《自驾地理》

其他意不可考的古地名还有如焉耆、轮台、尉犁、且末等，若羌也是，但是因为有个“羌”字，因而推断大约与古代的羌人有关。

不过，虽然有些古地名已经难以考证含义，或者说已经死去，但是清代的时候，又复活了，这就是新疆地名的第四个特点——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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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历史上新疆有一大批名字随岁月流逝而废弃了，但到了清代又被重新启用，而且还大都是用在了不同的地方，如疏勒、鄯善、轮台等，其实现在的地方和古代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最多只是有一些联系。

比如轮台，在唐代边塞诗人岑参的诗歌中，常出现轮台这个地名，这个地方到底在哪里？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新疆也有好几个地方在争，其实根据诗歌和一些记述推断，最有可能的是在乌鲁木齐附近，但不管怎么说，唐代的轮台都是在北疆。

而今天的轮台县，则是在南疆的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也是清政府重新命名的今天的轮台县。但在当地的维吾尔语中，至今还是将这个地方叫做布古尔（Bügür）。



▲轮台塔里木河畔的胡杨林。摄影@半路一把刀

除了清政府的地名“复活”爱好，清末到民国的时候，中央政府似乎还很热衷于给新疆的一些地名改名。

比如大家都知道的，将乌鲁木齐改为迪化，意思是启迪和教化的意思，很简单，叫民国中央政府来看，新疆都是一群化外之民，一群野蛮人，需要启迪和教化。

这个名字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1953年正式废弃不用了，其实新疆还有一批这样的名字，有的改自清末，有的改自民国：

比如阿勒泰被改为承远，意思是在很远的犄角旮旯里也不忘中央；霍城被改为绥定，意思是安抚平定；玛纳斯改为绥来，意思和绥定差不多；巴里坤被改为镇西，意思很明白，不用我解释了；吉木萨尔被改为孚远，意思是在遥远的地方也服从中央等。

Part

5

新疆地名的第五个特点，也是最为有趣的一个：汉语与少数民族语言的相互转音。

最典型的是吉木萨尔，看起来似乎是个少数民族语言的地名，但真相其实是唐代金满县的转音，“吉木”即“金满”，而“萨尔”则是“城”，现在再用汉语转过来就成了吉木萨尔了。



▲吉木萨尔修建的北庭都护府仿古景区。摄影@半路一把刀

再如沙雅，官方解释说沙雅的意思是领导体恤、怜悯下属的意思——这个做地名你不觉得勉强吗？

其实沙雅名字真正的来历应该是来自唐代在此设立的沙雁州，从沙雁转音而来。还有托克逊，据说是唐代天山县的转音，但是这个说法还有争议。



▲乌苏七彩谷。摄影@东方ＩＣ/图虫创意

特殊一点的例子是乌苏，乌苏是蒙古语，意思是水，原先叫做库尔喀喇乌苏，意为有雪的地方的黑水，后来简称为乌苏，但是乌苏更早的地名叫做西湖，来自于其城北的一片湿地，是典型的汉语地名。

而现在，反而是汉语将这个地方称之为乌苏，非汉族语言却将其称为西湖。

Part

6

新疆地名最后一个特点，也是最重要的，非常古怪：一个地方往往同时有着两个甚至更多的名字，分属汉语言系统和少数民族语言系统。

而且更奇怪的是直至现在，两种名字还都在同时使用，比如我前面第四个特点中提到的轮台——布古尔，以及第四个特点提到的富蕴——可可托海，估计新疆之外诸省区少有这样的状况。

这也就是说，新疆地名是一个“双系统”的地名。即汉语一套叫法，非汉语民族另一套叫法。

除了上面说的之外，还有：

鄯善——辟展、尉犁——罗布诺尔（罗布泊）、巴楚——玛拉巴什、若羌——卡克里克、莎车——叶尔羌（雅尔坎）、于田——克里雅、民丰——尼雅、博湖——巴合拉西、新和——托克苏、伊吾——阿热吐鲁克、伊宁——固尔扎、新源——巩乃斯、裕民——察汗托海、福海——布伦托海等等等等。两套名字都对，都通用，至少在官方的角度是这样。



▲鄯善的库木塔格沙漠。摄影@半路一把刀

我有一次去鄯善的时候，向当地的维吾尔老乡问路，提到鄯善的这个地名时，发现对方很茫然，赶忙说辟展，对方一下就明白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怪的现象。

不过这其中有一种情况是非汉语说的是全称，而汉语说的是简称，这样看起来似乎是两套名字，其实是一回事，比如博乐——博尔塔拉、塔城——塔尔巴哈台、青河——青格里等。



▲摄影@《自驾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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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其实地名本身就是不断变化的，记得上学的时候有个老师教导我们：马克思说地名的变迁就是一部政治史（大意如此，年代久远记不清了）。

通常地名的变迁不过是改朝换代，社会变迁或者为了纪念什么事情，而将老名字弃之不用代之以新，并且意义很明显。

比如长安改成了西安，很明显是政治文化中心东移之后的结果；杭州改成了临安，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暂时过渡的地方，虽然宋高宗赵构同学压根就没想到离开。



▲人们常说，一下雪，北京就成了北平。摄影@东方ＩＣ/图虫创意

更明显的是北京、北平两个名字相互的折腾，每一次都和定都在哪里有关。当然也有从开始到现在死不改名字，像成都这样的，一直叫了好几千年。

至于新疆，因为本身就处在众多民族更换交替，杂处共生的欧亚大陆大通道上，因而地名也随之让人眼花缭乱，鲜活的反映着这片土地变换和交融的历史。



▲摄影@《自驾地理》

大体上来看，新疆的地名北疆多为蒙古语和以哈萨克语为代表的突厥语系地名，也有塔吉克语地名等，中间还穿插了很多汉语地名，其中伊犁直属地区多一些维吾尔语地名。

南疆更复杂一点，以维吾尔语为主，间或有汉语地名、藏语地名和一些已经消亡的种族语言地名。

这种情况再加上两套语言的地名和历史上地名的不断变化，新疆的地名完全是错综复杂、五花八门，让不明就里的人一头雾水...



今天的文章有点长

恭喜你，看到这里

相信你已通过地名，对新疆有了新的认识

如你有更多的补充和看法

欢迎留言叨一叨~

最后给大家出个考题

你知道下图这个地名的位置和来历吗？

回答正确的前三位朋友

能收到我们送出的小礼品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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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半路一把刀

编辑丨婉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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